当最后一支箭离弦时,季安寧的虎口崩裂出血。箭矢穿透领头妖鬼的咽喉,那怪物惯性前冲了五步才轰然倒地。
下一刻,季安寧用已经麻木的右手继续反手去摸箭囊时,手指抠到了竹篓缝隙,木刺扎进指甲盖的刺痛让她清醒一一竹篓已空,没箭了。
少女冷漠的眸子中第一次有了涟漪,名为绝望的涟漪!
下一秒,墙头轰然塌,十余只妖鬼率先撞破雨幕,衝进院中!
善堂门口举著板凳的青年僵在原地,他方才还跟著人群吶喊,此刻手中的榆木板凳正在微微颤抖一一当第一只妖鬼的爪子撕开同伴肚腹时,他扔下板凳转身就跑,踩碎了地上痛苦呻吟同伴的手指。
院中,举著木棍的汉子们刚露出半刻前不曾有的狠劲,却在看见新涌出的妖潮时僵成石像。不知谁先扔了菜刀,人群推揉著跌回门槛,门框在挤压中裂开木刺和尚抢起青砖拍碎两只妖鬼天灵盖,砖面黑狗血早被雨水冲淡。他余光警见季安寧被三只骨尾妖鬼逼到墙角,少女的匕首卡在妖鬼肋骨间拔不出来。
和尚正要衝过去救援,西侧院墙突然整个倾塌,又有数只妖鬼衝进院中,直直往善堂內衝去!
突然间,和尚仿佛觉得这个世界静止了一般季安寧虎口崩裂的血珠刚脱离指尖,三根响骨尾已经缠上她纤细的腰肢。和尚看见少女被妖鬼撞在斑驳墙面上时,一丝血液中齿间溢出,猩红的血水混著雨珠悬停在半空。
她反握的匕首正卡在妖鬼肋骨间,刃口与森白骨刺摩擦出细碎火一一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少女脖颈暴起的青筋,以及眼神中那抹被死志浸染的绝望!
善堂內的人们发出绝望的尖叫,声音如同撕裂的布帛,刺耳而悽厉。
小女孩的哭喊声夹杂其中,稚嫩的嗓音里满是恐惧与无助。受伤的汉子蜷缩在地上,呻吟声此起彼伏,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带著痛苦。窗根后,妇人们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紧闭著,绝望的泪水浸湿了面庞——
和尚粗的面孔突然变得痛苦,他还是如当年那般·
谁也救不了!
这一刻,和尚脑中闪过一张枯朽却温煦的脸—
“三戒,你为何出家?”
“弟子...不知。”
“你不知,为师知!”
“肩挑凡世,拳握初心,三戒,当你迷茫时,不妨——问问本心。”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和尚长舒了一口气,向前踏出一步,浑身染血如赤红山脉般的魁梧身子,
仿佛將这片天地间的雨幕都撑开了些许.
他的右手缓缓举起,五指泛起淡淡金光。
“阿弥陀佛!”
诵了最后一声佛號,和尚眼眉低垂,五指如刀—
一一竟朝著自己的心口猛地插去!
这一次,他要救下所有人!
就在指尖离皮肉只剩半寸时一一煊赫的鎏金剑光劈开雨幕!!!
张悬踏著碎瓦凌空坠落,斩妖剑嗡鸣著撕开雨帘,剑锋挑起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弧线,三具妖鬼残躯尚未倒地,剑光已掠过季安寧身侧。
附著淡淡鎏金光晕的斩妖剑在雨幕中划出真空痕跡,扑向季安寧的妖鬼瞬间身首分离,切口平滑如镜。
张悬周身流转的金光在暴雨中织成光茧,目光森冷,扫过院中“二十四只,怎么分?”
隨著张悬话音落地,徐方银的笑声混著骨裂声传来:“自然是手快有,手慢无了!”
长靴踩碎青砖,那张比姑娘还秀气的脸上溅著黑血,长刀挥出时带起残肢如雨。
他旋身劈开扑来的利爪,刀背顺势拍碎另一只妖鬼头颅,舌尖轻舔嘴角血渍:“不够,不够,
不够!”
院內妖鬼见状,挣狞可怖的非人脸颊发出嘶吼!
暴雨突然凝成水蟒,申公掐诀立於东墙,道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道..道法自然!”
隨著申公口中道诀诵完,七条水蟒绞住三只妖鬼脖颈,隨著他並指一收,骨骼爆裂声混著雨声响成一片。
云姚趁机矮身突进,桃眸闪著寒光,手中泛著蓝芒的长剑斜挑,两只妖鬼喉间同时绽开冰晶。
和尚忙望著自己停在心口的手,季安寧匕首还卡在妖鬼骨缝里。
善堂窗纸后突然爆出惊呼,不知是谁先喊了句“有救了”,善堂內哭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