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道正和尚餵我们几人吃下三户脑神丹,是不是过分?”
寧中则想了一下,还是坚持道:“可方广寺僧眾,到底无辜。”
路平神情有些寂蓼,他自然不能告诉岳夫人,在几十年之后,方广寺连同二贤祠,不知何故,忽然被焚烧殆尽,徐霞客到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片白地。
要是道正有此野心,那么一切就很好理解了。
他固然有私心在其中,但路平此举是不是真的救了方广寺眾僧,也未可知。
“司李不说也罢。”寧中则嘆道,“我听方生大师说起,那位绿竹翁似乎就是魔教的,他身边的人,甚至那位女子,恐怕也是魔教中人,虽然理江湖事免不了和他们交往,但还是小心在意才是。”
路平点点头。
对寧中则化身“岳夫人”这种长辈的关心,他颇感难以应付。
他犹豫片刻,便將在洛阳发生的事情告诉寧中则。
寧中则骤然色变,怒道:“想不到嵩山派竟做此禽兽之举。”
一剎那间,她似乎明白了许多,岳不群告诉她的,嵩山派以剑宗威胁为名,
向华山派联姻:回雁峰上一眾魔教高手精妙的嵩山剑法。
衡山云雾飘渺,寧中则看著云雾流逝,眼神颇为茫然。
身边的年轻人,当初处境竟然如此困难,却在嵩山一步又一步的压力之下,
化解了衡州江湖的一次次危局。
不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
寧中则回过神来,便看见岳灵珊和钟蕙儿二人,顺著一条山路往山下一路奔跑。
“娘,路大哥。我追上一片云。”岳灵珊喊道。
何三七的声音远远传来:“岳夫人莫要担心,这边有我。”
下行数里,见青云雾日,豁然中开。
方见云雾遮盖下的山峰,爭奇竞秀,这或许才是衡山真面目。
方广寺,东窗和尚已经整理好范遥遗留下的典籍,装满了两个箱子。
东窗有没有藏私,路平並不清楚,现在也不再关心。
仅仅他所拿出来的,就有数十部之多。
路平顾不上打开箱子细看,心中却方分欣喜。
跟著路平一起出发还有两位和尚,则是方广寺的信鸽专家,被司李强行徵用能够向陌生的推官宅,连续投放十三只信鸽,路平想了许久,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这不重要,让他们来组建平水帮的信鸽团队,似乎要更好一些。
至於方广寺上缴一部分財產、药材、木料,在路平眼中,反倒是次要的。
禁止方广寺的信鸽通信,则是方生代表少林寺,做出的另外一项惩戒。
总的来说。这一遭,称得上明教跌倒,司李吃饱。
东窗的面色很是痛苦。
“暗魔之中,最为恐惧的正是贪魔,道正师兄对司李所说的,虽然大部分都是错的,但贪魔的说法,却一点错都没有。”
路平还没搭话。
岳灵珊却怒道:“你这和尚真不讲道理,路大哥对你们,难道还不够宽厚吗?交出那些不入流的武学典籍,换来这么多人平平安安,你道路大哥稀罕一样?是不是,路大哥?”
路平眨眨眼笑道:“岳女侠说的有理。”
要是埋葬在此处的范遥泉下有知,怕不是立即活过来找岳女侠麻烦。
也是明教残余遭受的打击太过严酷,虽然有秘籍,不敢大肆收徒而已。
要是岳先生得知详情,动怎样的心思还说不定呢。
“不入流的武学典籍———.”东窗瞪大双眼,怒道:“女施主说的好轻鬆。这里头—”
刚刚服下解药的方生和尚將木棍往地下一顿,棒喝道:
“咄!东窗,为何如此执迷?你方对贫僧承诺,要勤修我禪宗法门,断绝外道邪说,却对『空、无相、无作』这三解脱门的至理,置之不理,痴迷武学,何益参禪?我当向师兄回稟,派下监寺一名,助你回归正道。”
东窗脸孔一暗,想了许久,暗自嘆息一声,方才合十道:“师兄教诲,贫僧记下了。”
一行人在樟木市登船,不多久就来到衡州。
一路上停歇的码头,到处都在谈论曇阳子的事情。
衡州城的头条,照旧也是此事。
六月,曇阳子的修仙迈出重要的一步。
真君的使节来到,曇阳子表示想拜见西王母。
第二天一大早,西王母派仙使到来,传达召见曇阳子的命令。
在一处宫室中,玉闕下,王母带著谦和的面容慰劳了曇阳子的修仙行为,赐给她天衣一件、金鐲二副。
天衣锦绣非线缝,紧束称体身玲瓏。
传言中说曇阳子这件天衣“服之则紧束称体”,换而言之,王母赐了件紧身衣。
这两日的衡山行,其他人还好,无非是看到一段江湖隱秘而已。
路平却仿佛身处倚天的世界,感觉如梦如幻。
在重新听到衡州人修仙的议论之后,他终於確信,自己回到了现实中来。
他注意到这一次曇阳子传言的不同之处。
以往,传言开头是“曇阳子梦见”;这一次,消失了。
这表明,恬道已经无需再假借梦境。
还有一个传言是:
王世贞之弟王世懋游少林寺,遇少林方证大师,问以曇阳子修仙事。
方证大师说道:“山河大地俱为妄念所结。”
这是委婉地否定了曇阳子事跡的合理性。
却不料王世懋眼神一亮道:“岂不闻《圆觉经》“以幻修幻”之说?”
方证老和尚默默无言,但合十道“阿弥陀佛”。
然而,新近到达衡州的六位仙人却大为不满。
在衡州的回雁楼头。
六仙高谈阔论,爭论不休。
一位仙人道:“为何她是真仙,我们六兄弟都是假仙?”
另一位仙人道:“大哥说话小声一些,她既然见过王母,必定是真仙,若是得罪真仙,你我兄弟六人怕是会倒大霉。”
又一人道:“五弟说:“若是得罪真仙”,是在说我们六兄弟是假仙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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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说我们是假仙,只是她既然见过王母,要是在王母面前说我们兄弟六人坏话,岂不是会倒大霉?”
“她再见过王母,也只是一仙,我们兄弟却是六仙,难道六仙加起来,还比不过一仙吗?”
“既然说比得过?那我们兄弟之中,可有人见过王母?”
一人搔搔头道:“这个—这个————.可有点儿奇了。我们兄弟既是六仙,为何王母不见我们六仙,反而要去见一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