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生气了。
可就在她准备收拾东西回屋时,楚天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了院门口。
这一次,他的手上,竟然端著一个造型奇特的小巧铜锅,另一只手还提著一个食盒。
秦婉儿美眸圆睁,满脸都是诧异。
只见楚天径直走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將那套小巧的“鸳鸯锅”连同炭火底座稳稳放在石桌中央。
他熟练地点燃了底座里的精炭,火苗很快舔舐著锅底。
然后,他打开食盒,將一盘盘切得薄如蝉翼的鲜红肉片,和一盘盘翠绿欲滴的蔬菜,一一摆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看著一脸愕然的秦婉儿,语气平淡。
“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
秦婉儿彻底呆住了。
她看著眼前这个男人,看著桌上那翻滚著红白双色汤底的奇特铜锅,闻著那股混合了麻辣与醇厚的霸道香气,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傍晚那顛覆她认知的人间美味,此刻,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还是只为她一人。
炭火噼啪作响,锅里的汤底咕嚕咕嚕地翻滚著,氤氳的热气升腾而起,模糊了楚天淡然的脸庞,却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秦婉儿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她看著对面那个男人,夹起一片肉,在滚沸的红汤中涮了涮,然后放进自己的碗里。
“吃吧。”
秦婉儿回过神,俏脸微红,拿起筷子,学著他的样子,夹起一片肉,小心翼翼地放入汤中。
肉片入口,那股让人慾罢不能的极致美味,轰然炸开。
她那双迷离的美眸,瞬间亮了起来。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吃著。
月光下,小院中,一男一女,围著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对坐。旁边,还有一只抱著酒罈,时不时偷偷舔一口的蠢狼。
这幅画面,说不出的和谐,又说不出的怪异。
几杯琼华酿下肚,秦婉儿本就泛红的脸颊,此刻更是染上了一层醉人的酡红。她的眼神越发迷离,平日里端庄雍容的贵夫人,此刻在月光与美酒的催化下,竟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风情。
她放下酒杯,看著楚天,轻声开口,声音里带著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
“琼华酿的事我也听说了……是陈家做的?”
“嗯。”楚天涮著肉,头也不抬。
“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去郡城。”
秦婉儿的心猛地一紧。
她放下筷子,眼神复杂地看著楚天,语气里满是凝重。
“陈家在郡城势力盘根错节,老大陈啸林掌財,老二陈彪掌兵,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你……你千万要小心。”
楚天终於抬起头。
他看著她那双写满担忧的眸子,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当年,你夫君的死,也是和陈家有关吧。”
秦婉儿的娇躯,猛然一颤!
她手中的白玉酒杯,再也拿捏不稳,“啪”的一声摔在石桌上,清澈的酒液溅出,在月光下闪著冰冷的光。
她那张因醉意而緋红的脸,在这一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那双迷离的眸子里,所有的醉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震惊、痛苦,以及那被强行压在心底最深处的仇恨。
这个秘密,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这个伤疤,她以为自己已经用厚厚的冰层封存了起来。
可这个男人,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毫不留情地將那层冰壳敲得粉碎,让她所有的偽装都无所遁形。
楚天没有理会她剧烈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又喝了一杯酒,语气依旧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別人的事。
“上次的话,还有效。”
他看著她,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月光下,亮得惊人。
“你的仇,我帮你报。”
“你,安安心心地,做我的女人。”
秦婉儿整个人都呆滯了,傻傻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臟狂跳到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他说,要帮她报仇?
他说,要她……做他的女人?
楚天没有再看她,他站起身,將脚边喝得醉眼迷离,抱著酒罈呼呼大睡的小白拎了起来,扛在肩上,转身向院门外走去。
直到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月色笼罩的门口,秦婉儿依旧愣愣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精美的玉雕。
只有那急促起伏的胸口,和眼中不断变幻的复杂光芒,证明她思绪有多复杂。
清冷的月光,静静地洒在她身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