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东京,樱早已凋零。一场春雨过后,零落的瓣化作春泥,悄然滋养著枝头新绽的嫩叶。
道场里的少年们几家欢喜几家愁。
作为四月新入段的院生,藤泽里菜表现亮眼,顺利从f组晋升至e组。
本木克弥更是以b组头名的身份挺进a组,即將在五月与津久井一同征战。
而从a组降级的,赫然是沼錧沙辉哉。
新年过后重返校园的他,如今只在周五和周六晚上留宿道场。
在学业与棋艺的夹缝中挣扎的少年,显然未能平衡好两者的关係,四月份的院生研修成绩一落千丈。
这次降级到b组,意味著沼錧彻底失去了夏季综合评定定段的资格。
周五的黄昏,道场的风铃被推门的动作惊得叮噹作响。
柏寒从棋谱中抬头,看见沼錧沙辉哉顶著一头乱髮斜挎背包走了进来,校服领口还沾著未乾的雨水。
“秋子夫人,还有便当吗?“少年的声音带著几分疲惫的沙哑。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他拖著步子来到柏寒身边,背包“咚“地砸在地板上。
手肘支在棋盘边缘,目光扫过黑白交错的棋局,稍作停留后便飘向窗外。
那里暮色渐浓,新宿的霓虹刚刚点亮,看起来好像比棋局更吸引人。
柏寒合上《藤泽秀行全集》,起身倒了杯冒著热气的大麦茶。
陶瓷杯底与棋盘相触的轻响让少年肩膀一颤,却仍固执地盯著窗外。
“最近很辛苦吧?“
沼錧捧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茶水咽下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內格外清晰,但少年始终没有转头。
柏寒也不追问,只是重新翻开棋书。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脆响规律地持续著,直到沼錧突然站起身,带起的风掀动了几页棋谱。
少年离去的背影像是逃跑,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房间里的蒲团还保持著上周离开时的凹陷,沼錧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布料里。
“沼錧君要加油啊...”
想起本木克弥得意的笑容,沼錧沙辉哉狠狠地咬了咬牙。
“混蛋!”
沼錧感到一阵燥热,坐直身体脱掉校服甩到一边。
房间中央的棋桌上,一只丑陋的纸鹤牵住了少年的目光。纸鹤身上的折线歪斜,显然经过多次修正。
衝著自己一面的翅膀上画著摺扇顶腮,满脸笑容的少年。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沼錧错愕:“这是...”
伸手捞过纸鹤,沼錧確认了这是去年本战时自己托老师送给柏寒的信笺。
沼錧的手指微微颤抖著,那只纸鹤在他掌心显得如此轻盈,却仿佛重若千钧。疑惑地伸手打开,纸鹤右翼是他熟悉的歪扭字跡,左翼却多了一行清雋的墨痕。
右翼上是他自己歪歪扭扭的字跡:喂!你这傢伙,真是个笨蛋!和我全力以赴的战斗吧!
而左翼上那行清雋的墨痕,却像是冬日里突然照进道场的一缕阳光,刺得他眼眶发热。
“沼錧君,加油!我等著你。”
“笨蛋!你的字也没比我的好看多少!“
他猛地合上纸鹤,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少年像被烫到似的將纸鹤塞进袖口,转身一头扎进蒲团里。
粗糙的草编表面摩擦著他的脸颊,却无法掩盖那股从心底涌上的热流。
道场角落里,柏寒翻动书页的手一顿,扭头看向房间。
透过拉门,仿佛看到了沼錧肩膀的颤动。
柏寒微微一笑,目光重新投入到棋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