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观战室的小松英树在走廊上遇到了专门等待他的酒井真树。
“对不起,酒井君。”小松英树深深鞠了一躬,面露赧然,语带歉意,“给你添麻烦了。”
酒井真树嘆了口气,语气温和却带著一丝无奈:“小松前辈,请到休息室吧。比赛时间还长,先去休息一会。”
“我还是回去等结果吧。”小松英树低声说道,隨后匆匆离去,背影落寞。
酒井真树站在原地,目光转向窗外。
稠密的雨丝从天空中倾泻而下,仿佛在冲刷著什么,又仿佛在洗涤著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远处街角的公益gg牌上,一张贴纸被风雨吹得半垂,在风中不停地变换著形状。
gg牌最下面的一排大字在雨幕中若隱若现:“把纯净的水留给下一代吧!”
酒井真树嘴角微动,似笑非笑,隨即收回目光,转身走进对局室。
棋盘上。
安达利昌没有占据右边大场,而是选择在左边一间低掛左上白棋小目。
柏寒在左边三间低夹,阻止黑棋开拆的同时,扩大左下角阵势。
誓要洗刷屈辱的安达利昌,用一间反夹的强烈招法表达著自己的情绪。
在白棋小尖出头后,黑棋第11手棋落在角部二3位。
点!
看到黑棋的落点,金川正明瞳孔骤然一缩,隨即抬眼望向安达利昌。
少年双手撑在膝上,脊背微弓,整个人如一张绷紧的弓,蓄满无声的压迫感。
他的刘海被汗水黏在额前,几缕湿发凌乱地支棱著,衬得那张脸愈发苍白。唯有眼底未褪的赤红,仍燃烧著近乎执拗的斗志。
唇上那抹刺眼的殷红,像是咬破的倔强,在惨澹的肤色上格外鲜明。
此刻的他,儼然一位孤军奋战的棋士,每一枚落子都在无声嘶吼——绝不认输!
金川正明凝视著他,眼底渐渐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意。
“这才像样。”他低声自语,“真正的棋手,就该有这样的骨气。”
“点在这里?”
棋盘位置的变动,两人座次的调整,让柏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他並不知晓对局室外暗涌的波澜。
他只是从棋局中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手情绪的变化。
黑棋的前三手平稳而柔和,仿佛流水不爭先,带著一种冷静与从容。
而左上角的三手棋却截然不同,它们如同湍急而下的瀑布,带著轰鸣的巨响和粉身碎骨的决心,气势汹汹地压了过来。
布局阶段的第11手,黑棋意外的落在了二路上。这一招法让柏寒不禁放慢了节奏,眉头微微皱起。
点在二路的黑子与白棋小目和尖出的白子形成了一条斜线,构成了一个斜三的形状。
图形看似有趣,但在柏寒眼中,却仿佛一把隱秘在暗处的锋利匕首,隨时可能刺出致命的一击。
“二2位的挡確实是必然之选,但接下来的走向...“柏寒的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棋盘,眉头微蹙。
二十分钟的深度计算在静默中流逝。
无数棋形在他脑海中如走马灯般轮转——凌厉的切断、精巧的腾挪、凶狠的反扑——却又被一一推翻。
终於,一道灵光穿透迷雾,他眼底闪过一丝篤定。
“就是它了。“
白子清脆地叩在左上二2位,黑棋立刻在二路推进,与右侧反夹的黑子形成呼应。
白棋挤,黑棋挡;白棋连续施压,黑棋沉稳退守。
两位少年仿佛在进行一场默剧表演,每一手都精准踩在对方预想的节奏上。
计时钟的按键在疾风骤雨般的对攻中发出抗议般的“啪啪“声,甚至被震得微微移位。
邻近棋局的选手被这异常响动吸引,疑惑地侧目探寻。
当白棋第20手轻盈地小飞时,安达利昌停下了手。
“一子三用的妙手!”
菊地义雄看到这手飞,顿时明白了柏寒此前几手棋的深意。
从左上角白棋落在二2位开始,柏寒便步步为营,几颗棋子如单官般一字排开。
虽然对左边掛角的黑棋形成了一定的压迫,但並未吃住对方。
反观黑棋,上方的棋子占据了二、三线的目数,虽处於低位,但毕竟走在目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