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縞。”
少年摇头,他看出了这手棋的虚弱,黑棋可以在下方扳虎做活,白棋將一无所获。
白棋第44手,更像是求仁得仁的坚持。
当黑棋在左下先扳再虎做活时,羽根九段的第58手落在了左边二路的扳上。
“不在一路打吃吗?这可是双先四目棋啊!”
柏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羽根九段的软弱让他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盯著棋盘左下角那个被放弃的打吃机会,仿佛能看见4目棋的价值正在阳光下蒸发消散。
“是害怕打劫的软弱还是为了胜利做的忍耐?”
柏寒不解,他在笔记本上重重的打了个问號。
高尾绅路的反应很微妙。他微微偏头,目光在棋盘右下角停留了数秒,目光中似乎有情绪流转。
很快,黑棋第59手在下方二路扳,接下来的进程在柏寒看来如同折磨。
“白棋太难了!”
黑棋在下方先手做活后,回到中腹小尖出头,柏寒看见羽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是吞咽苦果的动作吧?
下午三点,对局进入短暂的茶歇时间,这对羽根九段来说是难得的缓衝。
高尾绅路本因坊来到准备室,取用了精致的巧克力蛋糕配冰乌龙茶;羽根直树九段则选择了清爽的水果拼盘与冰咖啡。
两位顶尖棋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冷饮,或许正是希望通过这份清凉来平復对局中的心绪,在激烈的棋局交锋中保持冷静的判断力。
续战后,高尾本因坊第77手果断在三路断开两颗白子,追究白棋左边的棋型弱点。
羽根直树九段打吃应对,黑棋沉稳立下,白棋只得粘住断点。
隨后高尾绅路展现出精妙的算路:先在左边二路打吃长气,然后第83手轻盈地在二路一跳。
“妙手!”
柏寒在记录本上打上浓重的惊嘆號。
这手二路跳巧妙的逼迫白棋吃住三颗残子,黑棋则利用弃子收气顺利联络,彻底安定中腹。
羽根直树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他盯著棋盘的眼神开始失焦。
下午五点的阳光斜斜地照在棋盘上,將黑子映得闪闪发亮,而白子像是笼罩在阴影之中。
当石田芳夫名誉本因坊宣布封盘时,羽根直树九段仍保持著雕塑般的沉思姿態,纹丝不动地凝视著棋盘。
直到裁判长轻声提醒,他才恍然回神,缓缓直起身子。
封手程序在肃穆的氛围中进行著。
柏寒在记录单上標註好比赛信息和具体手数,“黑83“的坐標显得格外凝重。
他將单据递给崛本满成时,注意到初段棋手的专注。一天中最后一个环节,让崛本初段异常重视。
羽根直树接过单据的动作略显迟缓。
他的目光在封手记录上停留了许久,似乎注意力还集中在棋盘上,还在推演著明日续战的种种可能。
另一边,高尾绅路接过用时记录,仔细查看著。
在看到白方仅剩1小时23分钟时,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石田芳夫將封手信封郑重放入保险箱的“咔嗒“声,为今日的对局画上休止符。
柏寒目送著两位大棋士离开,发现羽根直树留在座椅上的摺扇,扇面上似乎有一道撕痕。
而高尾绅路离开前最后看了眼棋盘,却像看到了尘埃落定的终局。
“今日封手是黑83。“
柏寒在记录本上写下最终確认,突然意识到这局棋其实已经结束了。
不是技术上不能继续,而是那种精神上的溃败。
当一位棋手连封手时的斗志都丧失殆尽时,棋盘上的较量已变成残忍的仪式。
窗外,暮色正在吞噬著阳光,就像黑棋吞噬著白棋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