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盘继续。
“白棋点入右下角三三之后,浩太郎的应对有点问题,不够精准。”內田修平伸手调整棋子,將局面还原。
“连扳没有问题,浩太郎在这里是想拿到先手在左边跳起吧?”
见到浩太郎点头后,他摆出变化图,“在白棋反打时不应该马上提劫,而是应该厚实地粘住。黑棋可先手跳起,右下角还留有味道,这样局面尚可。”
浩太郎盯著棋盘,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原来如此……好思路!果然是內田师兄。实战虽然得到角地,却被白棋抢先在左下连压几手,我已经感觉难下了。”
“內田的思路不错,但即便如此,局面也只是两分。”大渊盛人淡淡道,“浩太郎的实战,已经落后了。”
“老师的判断过於悲观了,我觉得不至於落后。毕竟黑棋的实地领先,只是白棋稍厚的局面。”
田尻悠人提出异议,“主要是后面浩太郎再次下出疑问手,造成局面不可收拾了。”
他在右下摆著变化,“浩太郎在下方断吃白棋一子是绝对的恶手,被白棋反打后长出,不但削弱了下方势力,还对右边黑棋的安全造成影响。”
“这个局面断吃不是好的选择,换做我的话想先在左下星位碰一个。”內田修平沉吟片刻,说出自己的想法。
围棋研究会之所以备受职业棋手重视,正是因为这种集体研討中迸发的思想碰撞,往往能突破个人思维的局限。
“碰一个正是时机。”田尻悠人眼前一亮,“白棋没有太好的反击手段,角上以后有官子便宜暂且不说,左边黑棋以后有飞、点和靠的利用,基本不用担心白棋的攻击了。”
“如果这样进行下去,黑棋可以拿到先手,抢先在上方动手,扩张自身或者侵消白角都是可行的方案。”倔本满成补充道。
“实战的进行让白棋走厚了中腹,黑棋不得不在左边补棋。”內田修平指著棋盘:“单关虽然是补棋的常型,但白棋攻击的手段確实锐利。点刺之后飞下的招法让黑棋很难办。”
“棋逢难处宜脱先。”
“浩太郎脱先打入左上,寻求变化和转换的想法值得肯定。”大渊盛人鼓励著浩太郎,“不过...,左边的交换略有问题,弃掉边上一子的变化或许会更好。”
“老师说的是。”內田修平赞同道:“实战白棋左上角的实地庞大,左边的黑棋没有完全安定,后续白棋还有利用,黑棋的局势已经落后很多了。”
“弃掉左上三个子之后,浩太郎在下方守空过於保守,在中腹切断两个白子展开攻击或许是最后的机会。”
田尻悠人摇摇头,“白棋借攻击补掉断点,走厚中腹之后,黑棋基本没有机会了。”
“白棋上方的二路小尖、六路尖冲,再到潜入破空,步调流畅,定型手法精准。”
內田修平感慨道:“这样的棋感,即便在职业棋手中也属罕见。柏寒的进步,令人心惊。”
浩太郎低声道:“对局时,他的每一手都让我疲於应对……用时也只有我的一半。那种无力感,就像被彻底看透。”
大渊盛人眉头一皱,声音陡然严厉:“浩太郎!不过一局棋,何至於此?看到差距是好事,但不能丟失信心!”
目光扫过弟子们,“种子弱小,更需要奋力生长。后天的努力,同样是天分!”
浩太郎连忙低头:“是,父亲。”
室內一时寂静。
大渊盛人语气稍缓:“我的老师大枝雄介,直到隱退前最好成绩不过是首相杯亚军。他的师兄工藤纪夫九段曾连夺王座、天元,藤泽秀行前辈更是棋圣六连霸。与这些天才相比,老师只是中人之资,但他却感觉很幸福,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沉默了片刻,內田修平抬起头:“老师,是因为可以一直和围棋相伴么?”
大渊盛人頷首:“没错,能够把爱好作为职业是非常幸运的事。所以老师虽无法获得头衔,但可以一直和围棋相伴,做自己喜欢的事,已经很幸福了。”
“我的战绩还不如老师,今年能进入本因坊最终预选已经突破了最好成绩。推广和普及围棋將是我以后主要的工作,振兴师门之责,便託付给你们了!”
眾弟子齐声应道:“请老师(父亲)放心,我们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