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言举杯轻抿了一口“梨白”,眼角余光却臀见慕容復的靴尖正悄然向自己这边探来。
“王姑娘,『雨打梨深闭门』一句,正应了这杯酒。”
虚言右手筷子夹起一片嫩笋,桌下的左脚修然后撤半寸,恰好避开慕容复试探性的一踢。
王语嫣將笋尖放入口中轻咬,柔声道:“谢虚言公子。”
席间两人仍以礼相待,相敬如宾。
慕容復一击未成,靴尖一转,改踢为扫,带起一道劲风直袭虚言脚踝。
这一招“秋风扫叶”乃是少林绝技七十二弹腿中的一招。
这腿法中的精妙招式,寻常人若被扫中,轻则跟跎,重则骨裂。
“慕容公子请。”
虚言突然举杯嚮慕容復致意,身形微侧间,右腿已如铁柱般钉在原地。
慕容復的扫腿撞上,竟如撞上铜墙铁壁,震得他自己膝盖微麻。
金刚不坏体!?
慕容復心尖一颤。
这门少林绝技他苦练二十年,至今才刚刚入门。
能把他这一腿挡下来,这小子的金刚不坏体至少小成以上!
旁边,邓百川早察觉到桌下二人斗法,虽然此刻他竭力维持,面色不变,但眼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分明看见自家公子额角渗出一层细汗,而对面虚言却连呼吸都未乱半分。
神思稍顿之间,只听见“咔”的一声轻响,原来是邓百川手中的筷子突然断为两截。
“邓大哥怎么了?”王语嫣关切地问道。
“无妨,最近练功没轻没重,连筷子都不会拿了。”邓百川强笑道,目光却死死盯著桌布下隱约可见的腿影交错。
虚言嘴角含笑,左腿忽如灵鹤探水,一招“达摩点水”轻轻在慕容復膝盖內侧一触即收。
这一下若是用上三成力,便足以让慕容復当场扑倒。
慕容復脸色骤变,急忙变招,七十二路弹腿法连环使出,却始终沾不到虚言裤角。
“王姑娘,曼陀山庄山茶酒相当不错,给我再来三杯。”虚言谈笑间,右腿忽如蟒蛇出洞,
贴著地面划出一道弧线,正是少林绝根腿中的“地龙翻身”。
慕容復仓促后撤,椅子发出“哎呀”一声响。
李青萝眉头微,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
她武功虽不及在场眾人,但眼力却极为老辣,早已看出桌下暗潮汹涌。
更令她惊讶的是,这虚言公子竟能在与慕容復这等高手暗斗的同时,还能与嫣儿谈诗论词,神色如常。
“娘亲,您尝尝这个。”王语嫣夹了一块蜜汁火腿放入李青萝碗中,全然不知桌下已过了十余招。
慕容復此刻额头已见汗珠,他无论如何变招,对方总能先一步封住去路。
更令他难以想像的是,虚言的每次反击都精准地停在他要害前半寸,既不真正伤他,又让他明白差距所在。
这种游刃有余的控制力,比直接击败他更令人心惊。
“砰!”慕容復突然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盘叮噹作响。
“在下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慕容復脸色铁青地站起身,右腿微微发抖。
虚言目光清澈如水,从容起身拱手:“慕容公子慢走。”
这种淡然,好像刚才那场暗斗从未发生过,
待慕容復跟跪离去,李青萝忽然轻笑一声:“虚言公子好俊的功夫。”
“夫人过奖了。”虚言微微一笑,重新落座时,袍角纹丝不动。
王语嫣疑惑地看向母亲,又看看虚言:“你们在说什么?”
邓百川长嘆一声,举起新换的酒杯,肃然道:“虚言公子,老朽敬您三杯。这第一杯,代我家慕容公子向您赔罪。”
说罢一饮而尽,又勘满第二杯:“这第二杯是老朽诚心所敬,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饮毕再斟第三杯,双手捧杯郑重道:“这第三杯,谢公子不杀之恩。”
他早已看出二人武功悬殊,適才慕容復三番四次出言挑,若非虚言公子气度恢弘,但凡稍动杀心,慕容復断无生还之理。
念及此处,邓百川握著酒杯的手不由得微微发颤。
喝完酒,邓百川拱手道:“虚言公子,后会有期!”
虚言望著邓百川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慕容氏四大家臣忠心耿耿,却直到最后才看清慕容復的凉薄本性。可见人生在世,跟对明主何其重要。
良禽择木而棲,贤臣择主而事。跟错一人,轻则蹉跎半生,重则性命难保。
待二人走后,
李青萝將虚言叫到书房,问道:“虚言公子,现在没有外人,你老实告诉我,十三太保之死,
当真与你无关?”
虚言道:“夫人明鑑,我若说我单枪匹马杀了十三太保,二十四緹骑,五百官兵,您信吗?”
李青萝想了想道:“不信!”
虚言道:“信与不信,都改变不了这些人被杀的结果。何必杞人忧天?”
这虚言语气淡然,目光却深邃如潭,似乎藏著无数秘密。
李青萝心头微震,隱约觉得眼前这年轻人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窗外风声渐起,烛火摇曳,映得虚言半边脸庞忽明忽暗,更添几分神秘。
李青萝盯著他看了许久,终於嘆道:“罢了。你文武双全,今日诗才確实惊人,难怪嫣儿对你倾心。不过.”
她话锋一转,“慕容復心胸狭窄,你今日让他当眾出丑,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虚言笑道:“夫人放心,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