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今天,兜兜因为开学第一天而狂打哈欠、准备坐车回家好好玩游戏的时候;这种感觉格外强烈。
开到一半,公交车便堵在半路——
芒街市的车况本就不好,今天更是堵得像蚂蚁爬;等到最后,司机都等到犯了懒、提前开门让乘客们都下了公交。
兜兜走过堵在一起、蛇似的长长车流;才发现堵车的原因--
十字路口最中央,交通中心岛处、糊著滩血乎乎的东西、似乎是具尸体:
他或她包著白布——好几面白布。
死后的尸首四分五裂,散得到处都是;撒过交警亭和斑马线,有几十米的跨度。
最中心的交警亭上也盖著白布,只不过已经被血渗成暗红。滴滴答答的液体不住从遮阳伞的边沿滑下,水帘子似的。
兜兜踮起脚尖,视线越过周围的肩膀与头顶、却没有发现肇事车辆: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车祸现场--兜兜就是那种会在马路上停下脚步,认真观看车祸现场的人。
“.跳楼!跳楼死掉的!那当然没车了!”
兜兜挤在人群里,悄悄听著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议论。下班、放学,乃至游手好閒的人们都挤在一处:
“.我亲眼看见的;突然摔那儿,轰的一声,然后到处都是我操”
“.哇,咁恐怖——嚇死人喇!塞车成咁几时先有得行啊(哇,这么恐怖啊——嚇死人了!塞车塞成这样,要等到什么时候.)”
血腥气混著柏油味,热浪翻滚、熏得人发昏。
兜兜顺著人群里的声音抬起头--在爸爸妈妈的面容中,打量周围的商厦。
很快疑竇便出现了:
这里是整个芒街市最中心的十字路口,四周都是商区;也是最宽阔的六车道。
交警亭就在最中央,距离周围每处楼顶、都有至少三十多米的距离——而芒街市的商区里都是老旧矮楼,最高也不过七层。
在寿竹151出现之前,这些楼在芒街已经算是很高了。
兜兜挠挠鼻子:
跳楼的傢伙能跳这么远吗?就算全力助跑、加上有利风向,好像也不会在这么远的地方著陆--除非会飞。
兜兜自己倒是能跳得更远:按照三级跳的跳法,怕是能跳出去好几条街。
但换成普通人——从街角的老商场楼顶加速跳跃,恐怕都落不到这;除非从直升机上跳下来。
而且,七楼.从七楼高落下来,会摔成这样嘛?人体似乎並没有脆弱到这种地步;以前他也见过別的跳楼死者,尸体都全须全尾的、最多断成两截。
但不远处那具好像被炮弹打在身上,碎得到处都是;泥一样糊在柏油马路。
【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么琢磨了会——兜兜便开始感到头皮发痒;今天的思考量太大了,实在没法再继续动脑子
忽地:人群中又漫出骚动,但听不清晰。
正当兜兜打算挤出去,老老实实回家的时候--
“上面!!上面!!!”
周围响起越来越响亮的尖叫,泛起如潮。
咚!砰,唰!
接著,异变陡生--
又是一具人体落下:
流星似地坠到地面、砸在马路中央,响声震耳欲聋;像是有人在耳边开了一枪。
这具人体隨著撞击爆散。新鲜的血水泼在白布上,把它们通通染上红:
小半截脑袋在沥青马路上弹跳,像打水漂的石子;几下弹动过后,滚到兜兜的回力鞋旁边。
“啊!!!!”
“又来了,又来了!”
【誒?怎么又有人跳?】
围观人群在惊叫声里退潮般散开,兜兜则蹲下身、打量停在自己脚边的半个脑袋。
明明没有多少血,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嚇成这样。他盯著那半张血蒙蒙的脸孔:
【哎?这不是】
围观者大多都退回到人行道上,或低语或喊叫、或寻找公用电话;堵在路上的司机们、则不安地按著喇叭;也不知道在催促些什么。
兜兜想更近些观察,但坠落还未止息。这次,是连绵一片:
桌球桌球!
响声更多了,但要清脆些、也没那么刺耳;伴隨著身后人潮的尖叫和躲避的痛呼,打断了兜兜的思考:
天上还在掉著更多东西、不过並非人体。它们落到地面又弹起;下雨似的。
是些已经喝空,踩扁的矿泉水瓶跟易拉罐——
一个红、蓝、白三色交织的编织袋,晃晃悠悠地飘落在兜兜面前、盖住了那半截脑袋:
虽然那面孔只剩下大半截、兜兜越想便越觉得眼熟。
因为自己走出校门前刚见过——
怎么像是自己的数学老师?那位讲课让人昏昏欲睡,效果堪比催眠的数学老师?
而编织袋——好像就是数学老师走出校门时,抓在手里的那一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