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一步步坐到“贵妃”的位置,怎么会听不懂江元音的言下之意?
她手持茶盖,轻拂茶汤,浅笑回道:“指点谈不上,但公主若愿意听听我的想法,我倒是很乐意同公主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江元音已然是倾听者的姿態:“荣幸之至,洗耳恭听。”
瑜贵妃开口道:“无百日红,人人皆知,既如此,又何必爭破头,去当一株娇美的呢?”
她垂首看向茶盏,热气氤氳她的眉眼:“我没有爭奇斗艳的心思,只想替赏人好好养护这些,若是折了、凋谢了,亦或者赏人看腻了,我且再换一批新鲜的儿便好。”
“任它奼紫嫣红百媚生,各色的儿皆易寻常有,但好的匠,可不好找啊。”
语罢,她目光从茶盏移至江元音的眉眼,问道:“公主,你说是也不是?”
江元音眼底浮上一层欣赏之色。
且不论立场如何,瑜贵妃的確是个通透的人。
她的心思从不在爭宠上,所以能和后宫所有的妃嬪都处得不错。
她的心思全在摸清楚李彦成的喜好上,李彦成喜欢谁,她便好生待著谁。
顺著李彦成的心意去办事,远比譁眾取宠,琢磨如何让其的关注点,落在她身上更强。
她不是爭风吃醋的人,她是绝对的利己者。
难怪,她会是如今后宫中唯一的贵妃。
江元音认可地点点头,意味深长的回道:“瑜贵妃果然有七窍玲瓏心,难怪这后宫的妃嬪个个都对你讚不绝口。”
就连之前的跋扈无脑的婕妃,两人都“关係甚好”。
两人迂迴间,瑜贵妃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得到江元音的认可,更觉得时机成熟,是以朝她发出邀约:“我看公主亦有养的天赋,不如日后与我一起,培养出最让赏人赏心悦目的?”
江元音却不急著回应,而是突兀的明知故问道:“还不知道瑜贵妃今日为何来寻我呢?”
瑜贵妃回道:“自是掛心公主身子,担心公主身子受寒。”
她扫了候在一旁的双手捧著木盒的宫女们一眼,“这些皆是驱寒暖身的滋补之物。”
她又接著说:“更是因为昨日皇上审讯时,公主不在,我怕公主不明真相,与澜儿生了嫌隙,特带澜儿登门解释。”
“最后,还请公主转达駙马,感谢他找出刺客,还我与澜儿清白。”
“駙马刚离开不久,瑜贵妃要是能早来半个时辰就好了,也就不必我转达了,”江元音状似不经意地提醒道:“駙马下了早朝,说是朝中各重臣说,要重审此事,可能幕后主使真的不是太子。”
“瑜贵妃近来一定要多提防,好生保护澜儿。”
瑜贵妃笑容弧度收了收:“公主何出此言?”
“这幕后主使盯的可能是储君之位,现在设计害太子殿下被禁足,只怕接下来就要盯上深得皇上欢心的澜儿了。”
江元音看向李澜,状似心疼地嘆惋出声:“听駙马说今日朝堂吵得火热,不少重臣心疼太子殿下遭受不白之冤,他们不明真相,怪到澜儿身上,澜儿被误会怀疑,可真是无妄之灾。”
瑜贵妃沉默不语,面色透出几分凝重来。
江元音知道和瑜贵妃的合作,至少有七成把握可成。
该说的都已说完,她淡声开口:“临近晚膳的点,我便不多留你们了,改日再向瑜贵妃请教如何养。”
瑜贵妃深深地望了江元音几眼,有些话涌上来还是咽了下去。
……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深呼吸,又维持著一贯的和顏悦色,示意宫女们留下礼品,同李澜离开。
待母子俩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晴嬤嬤不满意地嘀咕道:“公主还搭理他们作甚?分明就是他们害得太子殿下!”
江元音不予置评。
罪魁祸首乃是李彦成。
瑜贵妃不想当“”,自詡不可替代的“养人”,想得是通透,但亦是狭隘了。
但在这宫里,她到底是“”还是“养人”,她其实决定不了。
在李彦成眼里,她和李澜,都是隨时可以扔掉的“”。
只要瑜贵妃可以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的合作便可成。
江元音当然要和瑜贵妃、李澜合作。
她要让李彦成眾叛亲离,身后毫无一人。
这是他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