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走进卤菜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刚给一位客人称完猪头肉,笑着道:“帅哥,要称点啥子?”
“要一个猪耳朵嘛。”周砚看了眼墙上的价目表,笑着道。
“要得!”老板拿了一只猪耳朵上称,“三两,九毛钱。”
“好,切了嘛。”周砚点头,等老板开始切猪耳朵了,才问道:“老板,我听说这个房子要卖啊?”
老板闻言抬头看了眼周砚,目光在他手上的新表上顿了一下,笑着点头:“就是,前两天才跟我们这两家租了铺面谈过这件事,要是我们出得起价,优先让我们买,免得别人买了撵我们。”
“那你们要买不嘛?”周砚笑问道。
“哪个买得起哦!”老板撇嘴,伸出了一根手指:“至少要这个数,具体好多还没定。”
“一万啊?!”周砚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一万还不一定拿得下,我看邱老太那个孙女的意思,至少还要加一两千。”老板摇头,带着几分嫌弃道:“他们香江人,简直太不把钱当钱了。”
“香江人?怎么又扯到香江人了?”周砚不解。
“这个邱老太的儿女早年逃到香江去,只有邱老太和段先生夫妇俩留下来,又是下乡,又是劳动,段先生没熬过来。”
“前两年平·反,把这邱家老宅还给了邱老太,她就回到这里养老嘛,弄了两个铺面出租,一个月也有二三十块钱,每天搓搓麻将,听听川剧,过得还是舒舒服服的。”
“这不,前段时间他几十年没得音信的儿子带着孙女找上门来,说要接她去香江享福养老,然后就张罗起卖房子的事情。”
“不过这事还没定下来,邱老太不愿意去香江,说在等人,死都要死在嘉州,不去。”
“邱老太的儿子呆了一个月就先回去了,留了个孙女在这里陪着老太太,顺便处理房子的事情。”老板说着说着停下了动作,抬头看着周砚道:“你说,老太太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还等谁呢?去了香江那可真是享福啊,他儿子来的时候都是小轿车接来送往的,据说手上戴的那块表叫劳力士,一块就是一个万元户嘞!”
周砚闻言也是有些咋舌,这年代戴一万块的劳力士,什么经济实力毋庸置疑,怎么也是个港商。
周砚疑惑道:“既然房子还不如他一块表,那还卖啥?直接把老太太接走不就行了?”
“他们也不是看重这钱,就是想断了老太太的念想,好让她愿意去香江。”老板一边装猪耳朵一边道:“谁要能解了老太太的心结,让老太太点头,估计少几千她孙女都乐意。不然,老太太不点头,出多少钱都买不走。”
周砚接过油纸袋,若有所思,烧麦店的老板说的贵得批爆还麻烦得很,原来说的是这。
这房子好像在卖,但又没具体的定价,甚至连到底买不买的准话都没有。
“莫非你想买这房子?”老板找了钱给周砚,盯着他问道。
“我有个朋友感兴趣,我就是帮他来问一哈,我那里拿的出那么多钱。”周砚笑着摇头,心里大概有数了。
“你要是感兴趣,你就直接敲门问,我们这两个铺子跟房子是完全隔开的,只有收租的时候老太太才会来。”老板看着周砚笑眯眯道:“你朋友要是买了这个房子,到时候你帮我跟他说说看,这个门市还是租给我嘛,该多少租金我还是照样给。”
“要得,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周砚笑着点头,见有客人进门来,和老板道了声谢,便拿着猪耳朵走了。
走出卤味店,周砚回头看着这座古朴大气的老房子,眉头紧皱。
你要说一万块,那他至少目标明确,好好干两个月,说不定就能存够了。
可要让一个七十五岁的老太太点头答应,她儿子、孙女都做不到的事,他一个外人怎么做得到?
这么好的房子,嘉州不知道多少老板盯着呢。
现在万元户是稀有,可也别小瞧了像黄鹤这样的家底殷实的本地土老板。
能拿两千多给儿子买摩托的,手里没个几万现金他是不信的。
周砚的饭店一年都能干出几万利润,飞燕酒楼作为嘉州四大酒楼之一,不能比他挣得少吧?
消息已经问来了,这事他后边再慢慢留意。
当务之急,还是挣钱!
手里没个一万块,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手里有了钱,就算这房子不成,到时候也能买其他的。
这时,应该是刚有艘游船靠岸,游客们哗啦啦从港口大门涌了出来。
“瞧那有家卤味店,去买两个鸭头尝尝!”
“给我买一个嘛,我去隔壁吃味精面!”
不少游客直奔两家店而来。
周砚有点眼热,瞧瞧,这就是地段的力量啊。
他要是把这房子买下,直接推了重建。
一楼全部修成营业房,挑高三米五,五十年后都不比周边的商铺看着寒酸。
二楼修成两套大平层,爸妈一套他一套,三楼给周沫沫留个超大主卧,再整个观江露台,隔江眺望嘉州大佛。
光是想想,就觉得美滋滋啊。
这卤味店肯定是开不成了,他卖的就是卤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老板,对不住了啊!
周砚和老周同志把车推到江边,也看了会江景。
“锅锅,我想坐大船船,你带我去坐好不好?”周沫沫跑了过来,抱着他的大腿撒娇,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周砚抬手看了眼表,又看了眼一旁的游船时间表,笑着摇头道:“不行,游船都下班了,今天是肯定坐不上了,我们下次来再坐。”
“好叭……”周沫沫松手,情绪有点低落。
“呐,给你买的卤猪耳朵。”周砚把刚买的卤猪耳朵打开给周沫沫递了过去。
“锅锅我爱你!”周沫沫开心喊道,伸手拈了一块喂到嘴里,嚼了嚼,小眉头一皱:“没有锅锅做的好吃。”
“你自己都做卤猪耳朵,还买这个做啥子。”赵嬢嬢也拈了一块喂到嘴里,同样摇头:“咸了!也不太香,确实没你做的好吃。”
“找老板打听了一下消息,买点东西好问话,切耳片的功夫,啥子都说了。”周砚笑着说道,扫了眼眼底的评价。
【一份平平无奇的卤猪耳朵】
再回头看着那挤满客人的卤味店,有些感慨道:“你瞧,一个好的门市,就能把这么普通的猪耳朵以三块钱一斤得价格卖出去。”
骑上车,一家四口心满意足地返程回苏稽。
路上赵嬢嬢问了房子的价格,听到要一万多后,大为震惊。
“你打算买吗?”赵嬢嬢看着周砚道,“就算两个门市一个月能租三十块,一年也才三百六十块钱,要三十年才能租的回本。”
“不是这样算的,今年租三百六,明年租五百,后年租八百,可能不到十年就回本了。”周砚笑着道:“不过,现在存一万块钱再说其他吧。”
赵嬢嬢不明白周砚为何那么有信心,但看他目光坚定,便也就不再多问。
存嘛!
一起存!
一家人就是要齐心协力才能干成大事!
他们只有五百块钱的时候,就敢全部拿出来给周砚开饭店,还帮他去借了八百多。
周砚比他们懂得多,看得远,他说值得买,那就买。
回到苏稽,天已经快黑了。
洗了澡,周砚把账目拿出来盘了一下。
今日进城消费273.9元,手头的存款还有510.72元。
距离一万存款……
目标尚远。
周砚拿出本子,再上边写了几个饭店名字,后边还写着地址。
这是今天在嘉州逛街时,他看到的规模相对大一些的饭店,他把地址都记下了。
等哪天有空,他准备再单独去一趟嘉州,一家一家找过去,看看有没有哪家饭店自己不做卤肉,又有意愿从他这里拿货的。
炒菜、烧菜卖不到人家饭店去,但卤肉可以。
老太太已经在几十年前验证过了。
明天早上他还要去把老太太请来,指导第二锅卤水调制,以及新一轮的卤牛肉指点。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有老太太坐镇他才不慌。
明天要给他师父供应卤肉,坝坝宴这种场合,再重视也不为过。
到时候再把她当年找她买卤肉的饭店名单列出来,找起来更有针对性。
十几二十年,老太太都七十五了,当年那些饭店是否有后人传承下来,又是否还会要他们家的卤肉,都是未知。
钱和账本收回箱子,周砚拿出信纸,抽出派克钢笔,略一思索,开始给夏瑶回信。
今天去了一趟嘉州,像是往他枯燥而忙碌的生活投下了一颗石子,他突然有了许多想跟她分享的话题。
比如嘉州派别鲜明的豆腐脑,比如那栋可以看江的房子,比如周沫沫拿到蜡笔后的兴奋……
文思如泉涌,一写就是三页纸。
信中周砚还向她请教了那套房主人的纠葛,像这样有钱人家的小姐,要怎么接触会更为得体,容易获得对方的信任。
周砚活了两辈子,见过最像富家小姐的,应该就是夏瑶了。
朋友嘛,就是应该互相帮助,一起进步。
周砚把信塞进信封,并写上‘夏瑶亲启’四个字。
有个笔友,挺好的。
……
第二天天蒙蒙亮,小周同志和老周同志就出门去买菜了。
回来的时候,老周同志的后座上坐着抱个小坛子的老太太。
车子缓缓停下,老太太抱着坛子直接跳了下来。
“哎哟!奶奶,你稳当点哦。”正准备上前搀扶的周砚吓一跳。
“怕啥子?我挑起扁担追狗——照样撵得它惊叫唤!你还不一定有我体力好。”老太太摆摆手,径直往饭店里走,一边问道:“我幺孙女呢?好久没看到乖乖了。”
二合一了。
明天继续加更,今晚写不完一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