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连忙噤声,吐了吐舌。其实,这番话她本非真心,不过是见林黛玉委屈,故意说些话儿来宽慰。在她心里,倒觉得姜念这般英武有为、荣耀显达的年轻爷们,比那整日厮混内帷的宝二爷强上许多。
林黛玉复又将脸埋进锦被痛哭,哭声压抑着,似怕被人听了去。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紫鹃立在床边,手足无措,正不知如何劝解,忽见小南捧着一个青瓷瓶走了进来,瓶中一枝红梅开得正艳,瓣上还缀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小南姐姐来了……”
紫鹃故意开口提醒。
林黛玉闻声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见那红梅,一时怔住。
小南抿嘴一笑:“这是姜大人亲手折的,特意嘱咐我插瓶送来给姑娘。”说着偷眼瞧了瞧林黛玉,见她呆坐床沿,泪痕未干却已忘了哭泣。
紫鹃反应过来,忙上前接过瓶:“劳烦姐姐走这一趟,也劳烦姜大人费心了。”
小南见林黛玉依然发呆,便告退离去。
待小南走后,紫鹃捧着瓶走到林黛玉跟前,笑道:“姑娘你瞧,姜大人到底还是知道疼人的。”说着将瓶递向林黛玉。
林黛玉瞪了紫鹃一眼,却不由自主地接过瓶。只见那梅枝虬曲有致,上面十数朵红梅绽放,最妙的是瓣上犹带水珠,想是方才细雨所润,以至于红梅更显娇艳,倒是与她哭红的眼圈有几分相似。
林黛玉看得入神,不觉伸手轻触瓣,一滴水珠滚落指尖,凉丝丝的。
紫鹃在一旁抿嘴偷笑,见林黛玉神情渐缓,便轻声道:“这梅开得真好,想是姜大人特意挑的最艳的一枝。这姜大人倒是个有意思的,方才那般严厉,转眼又这般体贴。”
林黛玉面上飞起两朵红云,低声道:“谁稀罕他送这个!你扔……摆到案上去罢。”
紫鹃又抿嘴偷笑,重新接过瓶后,摆在了案上。
林黛玉略一沉吟,又对紫鹃道:“你去斟茶来。”
紫鹃走出了内室。
林黛玉忙趁机走到案前,低头嗅了嗅梅香。香气清冷幽远,带着雨后的湿润,沁人心脾。不知怎的,方才满腹的委屈,竟似随着这梅香消散了几分。
方才那人厉声质问的模样犹在眼前,此刻却又送来这般令人喜欢的礼物……
哼,讨厌!
……
……
小南回到桃泉轩,刚与姜念说完林黛玉收到红梅时的反应,忽听门外靴声囊囊,齐剑羽又匆匆而来。
姜念让小南回避后,叫齐剑羽进来。
“大人。”齐剑羽躬身禀道,“两淮盐运使与扬州知府联袂求见。”
姜念眉梢微挑:“哦?”心中暗道:“那扬州盐业总商沈传恩刚走不久,两位扬州官老爷又来了,都这般迫不及待么?”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照着之前回那沈传恩的话儿去回他们!”又特意叮嘱,“态度依然得好些。”
齐剑羽领命而去。
小南走了出来,见姜念若有所思,轻声道:“大人可要再用些茶?有人说,桃泉水烹的茶,第二道才好呢。”
姜念回神,见小南眉眼低垂,一副乖巧模样,忽想起方才林黛玉泪落如珠的情状,不由唇角微扬:“也好。”
小南嫣然一笑,忙为茶盏注水。
姜念接过茶盏,一边呷茶,一边暗叹:“沈传恩、两淮盐运使、扬州知府……这扬州盐政的水,可比桃泉要深多了!我不急,他们倒是一个个都急了,看来我得尽快摸清情况了!”
……
……
姜念与任辟疆、戴士蛟、齐剑羽、邹见渊、蒙雄等人一同用过晚膳后,已是掌灯时分。
盐院内各处已点起了灯盏,有琉璃灯,有羊角灯,也有气死风灯……
姜念独自来至四并堂,此时四并堂的下人们正在用饭,堂内静悄悄的。
姜念掀开内室的青缎软帘,但见林黛玉正坐在床前,手捧一个定窑白瓷碗,小心翼翼地喂林如海用汤羹。林如海则靠在床头,面色泛白,却似乎比白日里精神稍好。
林黛玉忽觉有人进来,抬眸见是姜念,顿时耳根发热,忙低下头去,心中暗恼:“我……我自来侍奉父亲,可不是听了你那番话才来的……”这番心里的话,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姜念走上前,对林黛玉笑道:“林妹妹对姑丈真孝顺!”
这话听在林黛玉耳中,倒像是揶揄,不由得轻轻“哼”了一声。忽见父亲目光投来,只得起身向姜念行了个万福礼,动作极快,似要掩饰什么。
林如海虚弱地道:“姜大人此刻来访,可是有事相商?”
姜念笑道:“确是有事,待林妹妹侍奉姑丈用完膳再说不迟。”
“我已用过了,不必再用了。”林如海说着便要支开林黛玉、紫鹃等人。
姜念却道:“身体要紧,病中之人,更该注重饮食。若不用完这碗羹汤,我实在不好意思商议正事。”说着,目光落在林黛玉脸上。
林如海见他坚持,只得点头应允。
林黛玉被姜念盯着,愈发不自在,手中汤匙微微发颤,匆匆喂父亲用完汤羹,便要告退。
不料姜念忽然道:“林妹妹留下,其他人都退下罢。”
林黛玉一怔,感到一头雾水,心中暗道:“你与父亲商议正事,偏要我留下作甚?”却又不好问出口,垂首立在床边,手中帕子绞了起来,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林如海见状,对林黛玉道:“玉儿便留下罢。”
待紫鹃等人都退下后,室内气氛一时显得似有几分诡异。
林如海靠在床头,姜念坐在床前,林黛玉呆呆立在一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