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撤兵
8月4日,墨西哥,瓜达拉哈拉城。
清晨的阳光穿透了稀薄的云层,洒在这座被异国军队占据了三个月之久的城市。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而压抑的氛围,那是一种混合着期待、畏惧,以及稍稍带着一丝茫然无措的复杂情绪。
城市的街道上,一队队身着藏青色军服的新华士兵正在有序地忙碌着。
他们并非在准备战斗,而是在进行撤离的最后工作。
大车辚辚,驮马嘶鸣,一只只沉重的木箱被抬上车辆,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新华人的占领即将结束。
城中的数千西班牙居民们,小心翼翼地躲在窗后、门廊的阴影里,或是在街道角落假装忙碌,偷偷观察着这一切。
他们的脸上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一丝兴奋和解脱,但没有人敢过于大胆的表露。
因为就在城市中心的教堂广场上,数十根临时竖起的绞刑架依然矗立,上面悬挂的尸体犹如稻草人般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一种无声而又残酷的警告。
他们是军队,是一群有组织的暴力团体,可以轻易地毁灭这里的一切。
这些被公开处决者,有最初激烈反抗的西班牙军官,也有不顾警告而袭击新华军的市民,也有坚决表示不予合作的殖民官员和贵族。
这就是瓜达拉哈拉城居民眼前这些看似“文明”的占领者毫不留情的残暴证明。
这些在绞刑架下晃动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城中的居民,顺从,是他们生存的唯一法则。
胡安佩雷斯靠在自家面包店的木门上,手里攥着块刚出炉的玉米饼,却没胃口咬。
他的目光越过广场,落在不远处的市政厅前,那里正有一队新华士兵在清点物资,靛蓝色的圆领短衫在阳光下格外扎眼,领口绣着个银色的陌生纹章,既不是西班牙的狮与城堡,也不是尼德兰的橙旗,而是一枚五星。
“别盯着看,胡安。”妻子玛利亚从店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盆冷水,往门前的石板上泼了些,水汽瞬间被蒸发,留下一圈白印,“上次老何塞就是多看了两眼绞架,为死者进行了一番祷告,就被他们拉去城墙干了一个月的苦力。”
胡安收回目光,咬了口玉米饼,干得噎人。
他瞥了眼广场上的西班牙居民,大多和他一样,站在自家门口或街角,偷偷地观望着新华军的动向。
三个月前新华人破城时的枪声还在耳边响,现在他们终于要走了。
瓜达拉哈拉城也将迎来“解放”和“自由”,对占领军的恐惧也将彻底消散了。
其实,平心而论,在这漫长的三个月里,瓜达拉哈拉城并未经历欧洲战争中常见的那种地狱般的动荡。
与传闻中欧洲大陆战争里那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雇佣军相比,这些面部扁平、低鼻梁、黑头发的新华军人的表现堪称“克制”,甚至比较“温柔”。
除了初期对坚决反抗者进行了无情的镇压外,他们并没有对普通市民进行大规模屠杀,就连强健和抢劫的事件也较少发生。
至少,是以一种不那么赤果果的方式进行。
当然,财富的流失是不可避免的。
占领后不久,新华人就颁布了命令:每个成年西班牙居民必须缴纳10个比索的“人身赎金”,每个孩子2个比索。
一队队士兵在那些可耻的“带路党”引领下,挨家挨户敲门收缴。
缴不出的,就会被强行带走,投入到为他们修筑城防、挖掘工事、以及搬运劫掠物资的苦役中。
“开门!征收赎金!”这样的吆喝声在最初几周成了市民们的噩梦。
胡安至今还记得那个年轻的、表情几乎有些羞涩的新华士兵用磕磕绊绊的西班牙语对他说:“老头,规定就是规定。请缴纳10比索,或者告诉我们你的藏宝处。”
当佩德罗交出他藏在炉砖下的最后几个银币时,那名士兵甚至微微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谢合作”,这让他感到一种超现实的荒诞。
但所有这些从普通市民那里榨取的钱财,与从西班牙军官、市镇议员、贵族和富商那里没收的巨额财产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些被新华人当做“敌对资产”被毫不犹豫地充公:装满金银钱币的橡木箱、华丽的名贵毛皮、精美的艺术品和闪光的珠宝……,统统被贴上封条,运往城中的临时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