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惊天动地的决定,仿佛將所有人的性命都繫於这一线之间。大部分人都为之彷徨犹豫,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將何去何从。
祖逖此时站出来说:“贼军虽携大眾而来,到底不得民心。驃骑可以向天下发號施令,若有勤王者,皆可封侯,必有人响应!”
司马乂又拍手道:“好!我这就一齐去向陛下请命!”
说罢,他立刻领上群臣,一齐去太极殿拜见天子。天子此时正在殿中斗狗,听说能够离开皇宫,出去见见世面,他喜形於色,连声说道:“好!好啊!宫內烦闷,我要多在宫外看看呢!”一旁的皇后羊献容闻言,只是默然不语。
於是司马乂领天子出宫,转入宣武场,同时召集百官诸公,尽入军中。按照刘羡建议,一旦各军齐备,他们便將率军离开洛阳,北上河桥。过桥以后,可在温县扎营,主动等待征北军司。
这一战可谓是倾尽所有,洛阳此时的禁军约有八万人,除万人留在宜阳、新安一带,继续与征西军司对峙以外,余下的七万人將尽数隨军出征,其中不乏宗王名臣,按权位依次有:
太尉、驃骑將军、都督內外诸军事、长沙王司马乂;
上军大將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吴王司马晏;
司空、中书监、中领军、侍中、东海王司马越;
安南將军、持节、都督沔南诸军事、高密王司马略;
左驍骑將军、侍中、西阳王司马羕;
左將军、员外散骑常侍、琅琊王司马睿;
散骑常侍、冗从僕射、襄阳王司马范;
卫將军、侍中、开府仪同三司、领司隶校尉、松滋公刘羡;
司徒、员外散骑常侍、安丰侯王戎;
太子庶子、员外散骑常侍、平昌公司马模;
光禄大夫、太子少傅、灵州公傅祗;
尚书左僕射、散骑常侍、西华公荀藩;
尚书右僕射、散骑常侍、兴晋公羊玄之;
御史中丞、侍中、武卫將军、朱虚公刘暾;
秘书监、侍中、安昌公潘尼;
尚书令、侍中、关內侯乐广;
左卫將军、散骑常侍、大鸿臚、侍中、駙马都尉王敦;
后將军、散骑常侍、駙马都尉、襄阳侯王粹;
太子左卫率、散骑常侍、新沓伯山该;
太子右卫率、散骑常侍、同乐伯陈眕;
中垒將军、散骑常侍、弋阳子嵇绍;
太子詹事、散骑常侍、都梁子满奋……
这些人名確实如雷贯耳,大部分的朝中宗亲都加入进来了。里面既有东海王司马越这般的內朝宗王,也有高密王司马略这种即將外放荆州的实权藩王,甚至还有吴王司马晏这般眼睛不能视物的掛名宗王。朝中的三公九卿,算是尽数入军,就为了壮大声势。
但除了刘羡等少量实权派外,军中真正能够真正作战的,还得看诸王府的幕僚以及禁军军官,这里面很多人虽然官位不高,但已然成名,或能力出眾,其中有:
河南尹周馥、驃骑参军祖逖、驃骑从事苟晞、驃骑长史顾荣、高密王参军繆播、司隶从事刘琨、司空主簿刘舆、司空参军阎鼎、城门校尉王瑚、羽林监令狐盛、殿中校尉苗愿、中郎將杨瑁、折衝將军曹武、游击將军王堪、骑都尉宋洪、殿中將军上官巳、左將军长史王导、中护军祖纳、太子前卫率繆胤、射声校尉朱诞、由基司马杨篇……
了差不多一日时间,所有人都聚齐在洛阳城北的宣武场。不只是將士出征,而是天子与皇后共同出行,御驾亲征,连同所有的王公大臣隨行。这种场面,別说是三国以来无人见过,就是上溯至两汉,恐怕也无人见过。
当时司马乂已经下令,停止在洛阳城內挖掘堑壕,於是有空的人们都前来围观。
禁军军官们正在场內唱簿点名,黑压压的军士站满了宣武场中的空地,人头好似蚂蚁般数不胜数。深秋时节,树林的树叶都落光了,天空也因此显得晦暗,冷风从光禿禿的树杈中穿过,让人浑身发麻。无论是围观的路人还是被点兵的將士,此时都產生一种错觉,好像死神正在寂静中悄悄凝视著他们,於是他们便保持著沉默,在心中向各种神灵祈祷,希望能够在接下来的大战中逃过一劫。
作为事实元帅的刘羡头戴风帽,在从骑的簇拥中不断穿行於军中各部,以此检阅各部的军容。检阅到襄阳王司马范所部时,襄阳王对刘羡持晚辈礼,然后拍著胸脯保证道:“刘府君,这次大战,我绝不会给您和大人丟脸的。”
司马范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是楚王司马瑋的长子,今年刚刚元服,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尚不知道廝杀的可怕,还在为死去父亲的脸面考虑,想藉此战洗刷耻辱。听到这句话,刘羡很是感慨,他想说些鼓励的话,又觉得有些空洞,思来想去,最后锤了下司马范的胸口,说道:“要活著回来。”
这么说的时候,刘羡眼光向场外一瞥,可见柵栏之外,一片人海茫茫,无数甲士的家小父老都簇拥在外,翘首期盼著胜利。
此情此景,令刘羡忽然记起一件事:阿萝不久前传信说,她要拉著父辈们一起前来送行。不知他们现在何处呢?於是他来迴环顾墙外,结果眼神还未寻到,那些围观的百姓们已经认出了他。继而有人高声欢呼,眾人纷纷响应,无穷的声浪顿如涛声迭起,將宣武场包围淹没。
无论在什么样的困境中,只要人还活著,还能思考,胸膛的鲜血还在流淌,还没有断去那最后一口气,人就会相信希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