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丈见方的房间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中央那座精致的南洋沙盘。
锡兰岛像颗宝石嵌在西洋(印度洋)上,马六甲海峡被标注为“宣威海峡“,而更南方的那片空白处,插着一面小小的红旗。
景王朱载圳手持细棍,点在红旗位置:“俞强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陆绎捻着胡须,微微点头道:“按日程算,若一切顺利,俞强的船队当已抵达南冥大陆的北岸。”
“但是.王爷,卑职总觉得此事太过顺利。陛下为何对您的南洋之请如此爽快?俞大猷都不过问,会不会有些?”
朱载圳轻笑,细棍划过沙盘上的一条虚线,自信的说道:“皇兄当然知道。但你要明白,对帝王而言,宗室野心分两种——一种威胁皇权,一种拓展皇权。”
他走到书架前,取下一卷《汉书》,翻到《诸侯王表》递给了陆绎,“你看,汉武推恩令分削诸侯,却鼓励开拓西域。为何?因为前者动摇根本,后者光大门楣。”
陆绎恍然大悟,“王爷是说,陛下视南洋为汉时的西域之地?”
“没错。”
朱载圳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皇兄要的是万国来朝的大明,而本王要的是一方天地。只要不碰中原,他乐见其成。”
突然,密室的铜铃轻响。朱载圳按下机关,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快步走入,单膝跪地:“王爷,上海府急报!俞强的船队已抵达南冥北岸,韩指挥命属下送回此物。”
信使从怀中取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后,竟是一块奇特的石头——通体黝黑,却闪着金色斑点。
“金矿?”
陆绎失声叫道。
朱载圳接过石头,在灯下细细端详,突然大笑,“好!好!传令韩东,立即建立营寨,采集更多矿石样本。再告诉俞强,加派三艘船,运载工匠、农具和稻种!”
待信使退下,朱载圳摩挲着金矿石,喃喃自语:“皇兄,这次臣弟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南冥大陆北岸,烈日如火。
锦衣卫指挥佥事韩东抹了把汗,望着正在修建的木寨。
三百名明军士兵和工匠已经忙碌了半月,简易码头、粮仓和营寨初具规模。
更远处,俞强和水手们正与一群皮肤黝黑的土著进行着以物易物的交易。
“大人,又发现金脉!”
一个工头兴奋地跑来,手里捧着几块与之前相似的金矿石。
韩东仔细检查矿石,吩咐道:“装箱,连同前日采集的香料样本,一并送回南京。”
他望向内陆绵延不绝的陌生丛林,“这地方,比王爷想象的还要富庶.”
突然,海岸边传来喧哗声。韩东按刀赶去,只见俞强正指挥水手们搬运一面石碑——这是景王府特意打造的界碑,上刻“大明景藩永业“六个大字。
“韩指挥,按计划今日立碑。”
俞强指着不远处的高地,“就立在那里,方圆百里都能看见。”
韩东点头,却有些忧虑的问道,“俞千户,现在立界碑,那些土著会不会被刺激到.”
“放心,他们以为我们在祭祀。”
俞强咧嘴一笑,露出被槟榔染黑的牙齿,“我让人给他们演示了火铳威力,现在把我们当神人供奉。”
现在的俞强真的是全方面的沉浸在了现在的角色之中。他也从俞大猷那边亮面了身份,重归了锦衣卫序列。
正说着,一群土著抬着各式水果和猎物走来,为首的老者身上挂满贝壳饰品,对着明军不停跪拜。韩东示意通译上前。
“佥事大人,酋长说愿意用这片土地换取我们的'雷火'。”
通译低声道。
韩东摇头:“告诉他们,火器不能给,但可以赠予丝绸和瓷器。”
他从怀中取出一幅画像,“另外,让他们对着景王爷的画像行礼。”
当夕阳西下时,界碑已矗立在高岗上,景王的画像被土著们供奉在茅屋中央。
韩东站在碑前,看着上面鎏金的大字在余晖中闪闪发光,心中莫名涌起一股豪情——他们正在创造历史。
时间又匆匆而过,隆庆四年的时间,也已经掠过了初春的时节,来到了初夏。
南京景王别在的后园春意盎然,朱载圳却无心赏,他的所有心思都已经被眼前的圣旨吸引住了。
朱载圳看着朱载坖给他的这份圣旨,朱载圳的整个身体都在激动着。
因为这份圣旨上说的事情只有一件,而且也只有寥寥数语。
但就是这么一件事情,就是这么寥寥数语的圣旨,却让朱载圳激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皇兄终于下旨了!”
朱载圳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着,他没想到朱载坖的旨意会来的这么快。
亏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惴惴不安的想着朱载坖会不会反悔当初的承诺。
毕竟当初的时候,南冥可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的。
但是随着这些年的形势巨变,不仅海上形势一片大好,就连南冥北岸都已经在筑城建堡了,就这等着大明的力量逐渐延伸过去,就可以完成对南冥的部分占有。
所以,朱载圳很慌朱载坖会不会在这个时候,翻脸当初的承诺。
毕竟现在的南冥不仅发现了金矿,也发现了数之不尽的优质铁矿。
虽然那里的野人很多,蛇虫鼠蚂之类的毒物也不少。
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要知道在上千年前的时候,南京也是如此。
可是时过境迁这么多年后,谁能说南京不繁华呢?
现在南冥那边有些环境上的小问题,只能说文明的人还不够多。
等到大明移民过去足够的百姓和各种工匠、艺人之后,也用不上上千年的时间,只消几十年,说不定就能建设处一片舒适宜居的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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