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妧微微笑了一下,“东宫旧事,早随往事化风,何必强求虚妄?表哥若是真的有志宏图,不妨从头再来,为今上效力。”
她意有所指,“今上春秋鼎盛,未尝不能给表哥以出将拜相之荣。”
那群什么东宫旧派和皇子皇孙们打成一锅粥,仿佛那龙椅之上的人,只剩一口气似的,但却统统忽视了,那位并非垂暮老者,而是蛰伏的猛虎。
他虽然日渐老去,神志却是清醒,决断不输当年。康元帝年轻之时,便是铁腕独断的君王,难道如今过个几十年,便能成为慈和老者?
当今并非不晓得底下的汹涌,只是按兵不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打着要试炼子孙的想法,对有些争斗甚至推波助澜。
但要真将手伸到那宝座的一角,必定会被毫不留情的斩断。
魏王府要不是顾忌这个,还能时至今日尚在与同辈们小打小闹?早就“清君侧”、“代监国”了。
他们不过是在赌,赌康元帝后继无人,只能听之任之,顺水推舟。
然而康元帝若是如他们所想,当年便也不会有东宫之变。
崔润神情认真,思量着房妧的话,“表妹所言有理,我的确该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要如何行事。”
他又自然而然的谈起府中发生的事,“三房的那个,是表妹你下的手?”
崔润的语气和神色里头没有半分的鄙夷和轻视,甚至也没有惊异,只是平静的叙述着。
“表哥知我。”房妧嘴角漾出一丝苦笑,面对崔润,她不需要作过多的解释,两人之间的行事作风和思想,都是格外相通的。
果然崔润点点头,“这也是无奈为之,那孩子若是生下来,是个男嗣,不,”他意味深长,“必定是男嗣。”
“到时候姑母与表妹你们的处境,便会艰难险阻,所以表妹为着姑母,先下手为强,也是情理之中。换做是我,也会如此。”
崔润并不觉得房妧所作所为是什么罪无可赦的事,不过是为生存的无奈之举。
这孩子是断断留不得的。
“我造下许多的杀孽,”房妧还未从那股子灰心中走出来,这么一遭,原本她有些振作的精神,一下子又变成原先那般的晦暗,仿佛失去指望,“合该有这等的报应。”
自己的身子不好,安知是不是因着每日都思虑阴私之事,上苍看不过眼,降下的责罚呢。
否则为何才有起色,便又陷入无尽的往复。
“世间残酷,表妹已然是最仁善不过。”崔润在各地游览过多年,对这人间世便有些更深刻的体悟。
“人一生所谋求的不过便是生与死,表妹何错之有。”若是换做他自己,或许也会毫不犹豫的对那未出世的孩子下手。
表妹更加的利落一些,想到要假手他人,一箭双雕。
“云州房氏的确该收敛管束,我早些时候,便已然在地方听闻房氏的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