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必边继续烧纸边说道:“太傅在信中说,他之所以选择这样做,主要是出于两点。一来,他作为主战派,此举也算是杀身成仁。二来,那夜圣上说的话,太傅也觉得有理。只是如若他此刻改变立场必定会落人话柄成为众矢之的,若是圣上处理不好甚至可能会引起朝廷动荡。他作为先生,必须要为学生肃清全部障碍,哪怕是自己也不行,故此方才有了此举。”
周必说完便又静静地看着赵哲,过了许久,其才长叹一声,神情悲哀地说道:
“先生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朕,如今看来,朕才是该死的那个人。”
周必摆了摆手,劝说道:“圣上也不必这般悲观,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终归还是要好好活着的。依周某看来,大宋如今虽说比照先前已繁荣了许多,实则却仍极为脆弱。圣上若想彻底改变,首先便应卧薪尝胆,忍得住这天下人的非议,等到日后国力昌盛,方才是回报了太傅的此番苦心。”
赵哲微微颔首,苦笑道:“周兄说得有理,朕此番与金国合议,莫说其他人,怕是连我的亲弟弟都要恨死了。”
“不瞒圣上,方才臣已去过唐王府了。”
“哦?”
“唐王明日便要启程回转明州,说是晚些会到太师府来进香,到时候你们兄弟俩可以好好聊上一番。”周必建议道,“心结宜解不宜结,唐王向来聪慧,为人也极为正直,有什么话还应尽快说开才好。”
赵哲感激地看着周必:“多谢周兄。”
周必摇了摇头。在赵哲的注视下,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宣纸本,递到对方的面前。
“这是太傅留下来的书,看样子已经写了很多年,里面全是治国理政的法子。徐策跟臣说,以前太傅曾对他提过好多次,说等将来有朝一日自己不在,要将此书呈给圣上,如今也算是了了一份心意。”
赵哲用双手接过布包,心中很是感慨。自打他一脚踏入深宫,便像是变成了一枚棋子。如今,随着李思云和徐爻的相继离开,入局者的心态也变得越发强烈,正如先前周必曾说过,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化庄周,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果然如周必所言,黄昏时分唐王赵伯麟独自前来进香。然而,和平时亲近的表现不同,此刻他对待赵哲的态度却像是冬日里的寒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赵哲静静地看着赵伯麟将香插入香炉,便准备唤其去后花园饮茶,谁知对方却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他,便向外面走去。
“伯麟,咱们是兄弟,有什么话就不能直说吗?何苦非要憋在心里?”
赵伯麟蓦地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赵哲冷冷道:
“常言道,君让臣死臣不敢不死。既然圣上问微臣,那即便是杀头之罪臣也得以实言相告。只是,臣不愿随圣上前往后花园,只想在这儿当着徐太傅的面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