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之前见过江阳州。
那时的江阳州虽然也拄着拐杖,但身体依旧还能称得上一声“健朗”。
可此刻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的江阳州,虽然他努力挺直着自己的脊背,依旧无法掩盖住他身上的疲累与苍老。
他的眼珠早就已经浑浊,眼皮耸拉下来时遮盖住大半眼球,平白就显出了一种阴翳。
像是一棵原本葱郁苍苍的大树在历尽了很多个酷署寒冬之后终于被抽取完了生机,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江先生,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来见我,应该不是单纯想要来和我叙叙旧的吧。”
面对江阳州,孟晚可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想法。
她可以尊老,前提是那位“老人”值得人尊敬。
只江阳州放任妻子虐待江随这件事,就足够孟晚对他满是厌恶之意。
江阳州明白自己不受孟晚欢迎。
若是其他人,或许江阳州还能拿出长辈的架子来压压人。
对孟晚,他的这一套显然并不适用。
江阳州抬起眼皮,浑浊发黄的眼珠看向孟晚时,就算他努力想要和缓自己的神色,但长年累月积累出来的“权威”,却让他的神色显得格外诡异和分裂。
江阳州开口说道:“孟小姐,今天我来的目的,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孟晚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那恐怕要让江先生失望了,小随是我弟弟,可不是什么能让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猫小狗。我对家人向来看重
,就算是破个皮流点血都会心疼的。”
听到孟晚说的话,江阳州一时没有接话。
他目光后移,落到了孟晚书桌背后悬挂着的那张字上。
那张字十分简单,上面大气又雄浑地写了一个字--恒。
“其实今天我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
出人意料的,江阳州并没有使出百般手段想要劝动孟晚。
他的目光在那个“恒”字上落了很久,久到就连孟晚也想要回头去瞧一瞧那张字时,江阳州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双手交叠拄着拐杖,一直挺直着的脊背像是再支撑不住,一点一点缓缓弯了下去。
他说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膝下孩子太少。”
孟晚并没有给人当知心树洞的想法,毫不犹豫地直接打断了江阳州的话。
“江先生,你是儿女双全的人。”
既是儿女双全,又岂能说出自己孩子太少的话?
“一个家族想要兴盛,开枝散叶子嗣丰沛是很重要的事。”
江阳州并没有因为被孟晚打断了自己话而生怒,依旧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当初我膝下只有一女,那也是爱若珍宝过的。”
江阳州语气平静,平静到像是心如止水,再不会掀起任何波澜。
“当初她想要嫁给温家人,我是不愿意她嫁的。江家虽好,可终究还是比不上温家。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往后若是受了欺负,我又该拿什么去给她撑腰。”
这一次,孟晚没有打断江阳州的
话。
孟晚端起桌上已经变得温热的茶,抿了几口进喉润嗓。
她安静听着江阳州说话,想听听他究竟要说些什么话出来。
江阳州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没了特意伪装出来的和善,他的神色反倒自然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