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语气一变，平淡道：“天子行事，无常多变，是朕此次闭关所得。”

陈远敛起天子威严，道：“若是静妃心怀不轨，当诛之无碍。”

武后盯着他，冷冷道：“皇帝本不应是人，既有统御山河，号令万民的权力，便要忍受一个人的寂寞！”

陈远弹了弹指，光华轻绽，半空那滴血珠便化作一道淡红轻烟，徐徐散去了，少年怔怔着，道：“她……她是个怎样的人？”

“她那时尚幼，本是不知道的，”武后望着他，目中透出暖色，道：“只是无情却是当年旧人。”

“秋水宫静妃么？”陈远沉吟着，忽然想到：“丽妃那首七夕小诗，似乎是静妃送的……”

武后淡淡道：“若非我那时便确定了你的身份，洛青绫纵然已是天人，却也万不能扶你成帝。”

尚婉儿不复平日冷漠，掩唇笑道：“唷？妹妹真是好得宠爱，竟能请动陛下为我这小小宫女改名？”

尚婉儿上下看着她，道：“你很冷罢？”

武后承认，道：“这是破绽。”

碧落强忍心中羞恼，道：“若是旁人，或未可知，姐姐身为皇后娘娘面前平仪，必可得陛下金口改字！”

武后淡淡道：“天子，孤家寡人，莫亲，莫近，以威慑，以情化，以法统，所思，莫可使人明，所爱，莫可使人察，所惧，莫可使人知，所忧，莫可使人觉！”

“青姊知道的罢？”陈远如今想来，才明白为何这种王子假皇的大事，为甚么可以实现。

少女一滞，望着不远处雨幕，还是平静道：“天下雨，人就冷，不是很正常么？”

这话虽是笑言，语调亦是柔和，却有一种浅浅的讥讽之意，碧落终于转过脸，盯着身边这宫中唯一与自己身份平齐的女官，道：“不如妹子禀明陛下，为姐姐也改一个？”

陈远本想将心中疑问道来，话到嘴边，却忽然变了：“以武后看来，那暗线最可能是谁？”

尚婉儿放下衣袖，淡淡笑着，道：“这倒不必了，我对自己的名字满意的很，还不想任人改来改去。”

武后定定瞧着他，忽然笑了笑，几如凤凰振翼，风华绝代，拊掌道：“这下像了。”

陈远心神亦是大震，险些呼出声来，却终是沉默着，良久方低低道：“成王似乎只一位正妃？”

武后静静看着他，道：“正妃生一子，名洛远，为世子。”

宫中灯火微明，殿外春雨生灭，尚婉儿站在门外，望着夜空落雨，忽然道：“看来今夜你要一个人回去了。”

武后似也沉默着，思索着，道：“我也想不到，妹妹的儿子还活在这世上。”

陈远默然，道：“这已不是人。”

武后盯着他，许久方道：“不错，柳生灭镇守西南，压制吐蕃多年，颇有功劳……本宫如今，已是皇后。”

陈远明白她的意思：“阴癸圣女无所顾忌，想杀便杀，皇后，却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