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的那气，却是一幕幕云雨之景，颜歌，秋心，洛青绫，至乎丽妃，全都不似平时真态，一个个娇媚流波，轻吟妙趣，细喘细息，同赴巫山，翻覆之间，尽极色性。

“武道执念么……”两个陈远齐齐想着，或只一个陈远孤独想着，“武道竟也算在欲念中……”

“更深一层的冥漠忘舍，据青姊所说，该是将这武道执念斩去，这却有些为难了，欲得木要先舍木，但根本还是为了得木，骗他人易，骗已心难，如何斩去武念而不成为废人，倒是极危险的一步……”

碧落愣了愣，方回道：“婢子本为五品昭仪，但因是在陛下近侧，故比别宫要高半品。”

“若想不为敌知，只有再上一层，晋入出神入化之境，内外合化，混沌冥漠，忘我忘一，‘我’既不存，敌又断谁，‘一’既无有，又有何可杀？”

丽妃呆了呆，凄然一笑，道：“陛下当真与从前不同，变的好说话了呢！”

这粉气虽盛，但与旁边青气相比，却只能算是借光之月了。

不，坠下的不是铅石，而是剑雨。

冥冥漠漠，恍恍惚惚，似有所思，似无所思，食气全形，清升浊降中，陈远感到自己像是渐渐变成了两个，却又似乎是一个整体，有着种奇妙的玄妙联系，并未分开一般。

“这内外合化的功夫，是将内功心法与剑法招式打成一片，溶成一物，我为了修成长生诀，先练了太乙囚光剑，仙授长生剑，覆雨剑，十日横空剑，大须弥剑与不死印法，以意证神，倒是暗合了这步功夫，省了不少力气，下面便是将它们炼以水火，通以阴阳，熔溶一体了……”

这便是陈远耗费幻境三年水磨功夫，辛苦锤炼至水晶琉璃之境的入微元神。

陈远负手静立，平静道：“每一刻每一瞬，都有旧的自己在不断死去，新的自己在不绝重生，与从前不同，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又有甚么好奇怪？”

“……是。”碧落不解皇帝为何忽有此问，只觉渐渐已把握不做准，款款倒了七步，方转身正行，轻轻掩上寝宫朱门，退了出去。

少年感慨些许，收拾心情，挥一挥衣袖，熄灭了烛光，寝宫登时陷入了深沉黑暗中，雕窗外虽有些许星光月华洒进来，非但未明，反倒显的更黑了。

“这便是我的色欲么……”不知是哪个陈远默默想着，“原来我内心识海深处，并非如表面上自以为的那般纯粹明净，依然有着种种飞尘杂念……”

弦月转西，清冷如小雪，远处那些位大宗师不知甚么时候已不见了，陈远也不在意，转山越桥，过阁还殿，一路赏着禁宫夜景，踱步沉思，慢慢回了紫微宫，浅绿色的少女碧落迎上来道：“夜深了，陛下是要就寝，还是先用点宵夜？”

“朕去了，”陈远摆摆手，漫步离去，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化进清冷的夜风，悠悠飘来：“那首七夕小诗，真的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