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她来说，洛华是不可代替的。

从舟上跳下来，要跳到清水中。

“或许在她心中，洛华只是洛华，她的夫君，而不是个统理天下的九五至尊……”

“但我不是洛华……”陈远叹息着，竖起右掌，平平推出一道柔和气墙，止住了丽妃。

陈远心中摇头，静立片刻，忽一笑，挥手道：“照顾好这小姑娘，莫要再惊了她。”

陈远面对大宗师的皇后，面对人中英杰的朝臣，均没有半分害怕愧意，然而此刻面对这位柔弱女子，却终究生出种愧疚叹惜之意来。

“所以才不问围宫缘由，不问自身生死，只以洛华为重……”

脑中闪过末句记载，陈远踏过轻辉色的宫门，便似是踏进了春天。

也许呢喃的人自己，也听不清。

歌声极低，极浅，像是呢喃，虽无处不在，却没人听得清。

然而这些却都是次色。

“但是，抱歉了……”

但陈远终究是个入微者，念头又极快，瞬息间已想到了唯一的解释：“她是真的爱着洛华……”

陈远说不上来心中是甚么感觉，只稍稍有些闷，一想起里面宫中那位苦候洛华归来的女人，少年忽然不想进去，去面对那份美丽又寂寞的哀怨了……

他认得这位正是丽妃，他看见丽妃瞧见了他，美丽的脸上现出惊讶颜色，似是怔了怔，然后做出了一个，陈远以为后宫嫔妃从来不会做的举动。

泪眼朦胧的丽妃奔到丈许近处，却受到一股柔和的阻力，不由停下来，像个被拒绝的孩子，睁大眼睛，愣了许久，才轻轻道：“陛下？”

这是一座明亮的宫殿。

小草虽然不引人注目，然而正是它们，调出了春天的底色。

她正立在舟头，轻轻唱着歌。

有草初发，辉映春芳。

充盈少年眼帘的，是一片淡淡的新绿。

丽妃下意识地想靠近，忽然止步，又要后退，想了想，又生生顿住，仔细打量着皇帝，果见他面容虽然一般无二，许多细微之处却真的年轻了许多，眼角唇齿，眉发侧耳，均与先前不同，显出种少年特有的青葱来，不由赞叹道：“陛下闭关月余，果然大见长进。”

“但是，不能啊！”

“原来，是有人真的爱着洛华么……”

生草色，木立浅中，燕歇芬上，雨洗碧叶，水绕青苔，舟生绿蔓。

“……其产极罕，一石值逾千金……”

桃夭惊喜地抬起头，闪闪地瞧着皇帝，三将虽不解，仍齐齐应是，黎大统领捉刀而立，却没甚么表情。

蓝色簪，蓝色衣，蓝色裙，水一般的女人。

因她要说的话已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