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伸手虚扶：“杨卿平身，入座罢。”

陈远转首，目视老人，道：“卿明白了？”

老人言语方罢，眼泪已滚滚落下，滴在毯上。

杨仪道：“民心淳朴，路不拾遗，可谓大治。”

陈远想了想，道：“如何不好？”

陈远转首望窗外，淡淡道：“若百姓尽如愚猪，当外敌入侵之时，该如何是好？”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杨仪正容道：“老臣并非轻视武学之道，亦知江湖中人颇有些超乎常理的能耐，朝中自然应有管制之力。臣意是，陛下不应在此小道上过费心力，反弃大道于不顾。圣人云：上既爱矣，下必纷效，陛下若迷武过甚，引得民间大行武风，却是不大好。”

杨仪肃然道：“此言不可片解，却须考虑老子成书之时的大环境，方能作出真正解答。”

杨仪目光平视前方虚空，定声道：“臣在太垣堂中，偶然望气之下，发现帝星复明，五采气又盛，知陛下已出关，是以前来见驾。”

杨仪凝声道：“侠以武犯禁。”

“青姊留言曾道，此老身正道直，为治世之臣，却极恶武林……唔，原来如此……”陈远心中暗思，道：“杨卿还是先起来罢。”

陈远道：“其多耶？”

杨仪结舌，终不能答。

陈远道：“依杨卿看，这是对，还是不对？”

陈远挥了挥手，杨仪便道：“当世之时，诸侯倾伐，无义乱战，官员富贵难言，百姓生灵涂炭，老子天生大才，睹此民生艰难之困，自然生出若天下人皆如上古之民那般淳朴无奸，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的不义之战，百姓也可得以安歇的想法。”

杨仪慢慢道：“请陛下恕老臣无礼之罪。”

陈远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杨仪垂首，道：“陛下之意是，若民不尚武，终将羸弱，无法对抗对敌。”

陈远沉默着，静听雨声，良久方道：“若依杨卿之见，月前魔道围城，破伤人命，朝中若无大宗师，该如何是好？”

杨仪不解，听皇帝又道：“为尚武计，朕有意三月后，在京师办一场天下论武之会，召各家各派精英子弟前来一试英雄。”

陈远也不说对与错，只是又说了第三句：“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在其智多。”

陈远又想了想，道：“朕夜读书，有几句话，不知该做何解，杨卿可愿释朕惑？”

杨仪点点头，拱了拱手，沿着檐下玉栏，跨门入了书房。

老头一时瞠目。

陈远道：“如此断来，孔夫子是不赞同愚民的？”

陈远轻敲玉击，平静道：“天下人皆愚，如何生出明帅猛将？”

“杨大人，请进罢。”

杨仪迟疑片刻，道：“是。”

陈远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