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朱榜眼心中暗惊,这厢陆大侠瞧着那风车一般的铁锥大轮,面色沉静,心中却不住想道:“这般风箭倒无甚难处……只是这人如此挥锥,阵势已要展到极盛,若他待气势攀至巅峰的那一瞬间,忽然将那百余斤的铁锥暴然掷出,挟前盛势,必是如雷霆闪电般的一击,我挡不挡得住?”
这叹息声虽然引动了诸人心中最美好最难忘的事,但二人均是当世高手,心志坚定,只片息间便回过神来,司空摘星耸然望向叹息来处,那里坐着一个小老头,正抬头望天,浑身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气息,予人以无限苍茫悲凉之感。
如此恍如天威的狂风疾舞,持续了大半刻,仍不见衰弱之意,反有渐盛之相,这下连朱伦也忍不住动容:“这仇居海竟有如此神力,经久不衰,方前若不是先以内力伤他了一伤,说不得我这老筋残骨,便要损在他手中了……”
再观无名岛一方,自朱伦以下三四人尚可,也是那般布气,犹有余力,谈笑欣赏,再下四五人却满面涨红,举手投足,挥舞成风,护住案席,大大现了形迹,一时却也顾不得,只想着能留下来便好,哪知狂风骇浪中,舞锥人突地暴喝一声,如九天雷震,合在风浪中,疾扑而来,这四五人一个不防,身形大震,“噗”地一声喷出口鲜血,连连后退,眼见一个个脸色酡红,如醉酒一般左右旋转,正拿不住桩要摔倒时,忽有一阵轻风拂来,轻轻托住他们,稳了稳,又不露痕迹地散掉了。
沙曼等人均是站起,按刀寻剑,冷冷以对。
起的却不是舞,而是风。
陈远忽笑了笑,挥了挥手。
席间侍女们早已退下散开,只余案上诸人,也早有几人禁不住如此劲风,满面羞愧地退了下去,还留在场上的,便是陈远方六人,吴明方九人。
犹如海底怒吼的暴烈气浪,恍如一根根被千钧重弩甩出的破甲利箭,向四面呼啸兜射而去,射走玉杯,射走金樽,射走珍味,射走酒案,最后似乎连在场众人,都要给射走,射掉。
陈远正出神时,忽听对面吴明道:“秋公子,仇先生虽略有失仪,却也不必去喂鱼,不如命他持锥一舞,以谢其罪,如何?”
那两条大汉充耳不闻,大步走向那俏侍女,像是老鹰要抓小鸡一般。
百鬼哭谁?
陆小凤皱眉道:“将活人喂熊?”
陆小凤举杯笑道:“且不忙,那大山君是甚么东西?”
这十五人却也有不同,陈远一方尚好些,五位高手不动声色间布下重重气障,阻弱箭气,只当是微风拂面罢了。
偏西月光下,一柄小小纸剑正静静躺在小老头满是皱纹的掌中,像是玩具。
他只说了这句话,便低头去瞧杯中美酒,似乎那突然变得无比诱人,连杯上一条纹,一片图形,都令人赏心悦目起来。
满楼忽然想起了自己一人独处小楼时,耳中听到远山上开雪落的动听声音,鼻中嗅到木生草萌的清芬香气,几乎便要心神俱醉……
二人道声是,便迈出席来,行向仇居海,视其余一众直若无物。
狂风。
玉杯已轻掷,美酒已慢洒。
陆小凤板着脸,正色肃容道:“此人驾前失仪,大损体统,将他拖下去,喂了苍海鲨罢!”
陆小凤忽地沉下脸来:“来人呀!”
无名岛诸人一怔,正不知他唤谁时,边上满楼与司空摘星站起,道:“陆大侠有甚么吩咐?”
酒洒半空,“哧啦”一声轻响,谁也不曾听到。
第六十九章 仇人舞锥,少年掷杯这目光既惊恐无比,又羞羞怯怯,几乎可以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尤其那张欲语还休,却又害怕不已的苍白小脸,像是一朵孤零零独对漫天暴风雨的柔弱小,只一瞬间,便可激起人心中最深处的保护欲。
吴明笑道:“仇先生为我岛中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