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功夫虽好，对付吴明却似还有不足。”满楼低声道。

陆小凤目光一亮，抚掌笑道：“也好！”

陆小凤暗中叹了口气，走上前去，道：“陛……公子，你当真要亲自与那吴明决战？”

陈远呆在船头，随意箕坐着，毫无风度威仪可言，怔怔望着水天交接处的那条若隐若无的黑线，若有所思的样子。

陆小凤扪心自问，长长叹了口气。

西门吹雪一直沉默，此刻说道：“你现下这种风质，是庶人剑？”

陈远拍拍手，指着船舱高处阴影处，笑道：“诸位请看。”

陆小凤此刻才反应过来，看着人群中的满楼，似乎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心中便难过起来。

陆小凤见好友神色，知他无事了，心中松了口气，疑问重新压上来，抢问道：“七色为甚么能混合成白色？这水天都是蓝的，莫非是别的色光都给滤过了，像淘米一样，只把蓝光留了下来？”

四人眨了眨眼睛，定神瞧去，手掌白皙如玉，五指修长似竹，骨节刚硬分明，肌理柔润晶泽，这本是很好看的一只手掌，此刻却远不如上面缠绕的七色光芒更动人心！

“黑白分明，自然如此。”几人不解，这与武功有甚么关系？

“伸出右手，待我展示……”陆小凤想了一会，喃喃道：“这便是又一着变化么，果然有趣……”

陈远道：“只吴明与宫九二人可虑，余者不堪一击。”

镜不动，如沉默的雪，却不化在水里，反而变出了一种瑰丽奇幻的景色来，大大违背了常识，令人如同坠入一个深沉的，再也醒不过来的梦中。

须知众人此刻正在东海万里海面上，波浪起伏，袭动巨舟微微晃动，虽不明显，各人却都是高手，自有感应，这盆水本来微有波纹，来回轻荡，经这少年挥手沉镜，竟似摆在了最安稳的密室内，最难得的是不显一点痕迹，如何不好？

司空摘星呆了一呆，嘻嘻笑道：“俺老偷儿能有此时武功，已心满意足喽！”

陈远对着诸人疑惑眼光，只是伸出右手，徐徐朝那水镜一捉，像捞鱼一般，竟摄起了那道彩虹！

陈远道：“不必。”

陆小凤沉下脸：“一招杀石雁，也不必么？”

这话语说来平平淡淡，却像是在宣示某种不容更改的道理，令大部分人气丧神垂，却能令少数人燃起逆天斗志。

陆小凤当先托着一盆水，五人走出华丽船舱，来到甲板上，便看到青衣少年正负手而立，面朝大海，衣袂猎猎，直欲乘风归去，飘渺难言，整个人似乎镶进了浩瀚的蓝天碧水中。

“好功夫！”几人脱口而出。

陈远转过身来，抚掌笑道：“好心胸，凭此或能补天不足，无意有意间再上一层。”

他一向知道，满楼虽然目有不便，心中却自负绝不输于天下任何人，此刻却是再灵敏的听力，也无用了，便生生显出他的残疾来。

满楼沉吟着，道：“未必，试过再说罢！”

因为这情景除非亲眼目睹，否则无法相信，平日里纯净之极的白光，竟是由七种不同的色彩混杂而成，非但不纯，不净，反是浊到了极处，斑斓得令人发慌！

司空摘星心中暗道：“恐怕我会恨死了那人……”

他不知该说甚么。

眼前这位前皇帝不知怎么想的，放着天子不做，刚扔下如画江山，便跑到这沙漠一般的大海上，全不顾同行众人的担心：“你要是一不小心，死了，我们可如何交待？”

几人一怔，司空摘星已先开口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像天圆地方，还用的着理由么？”

陈远想了一想，开口说了一句话。

陈远也不隐瞒，笑道：“这是天子剑的一着变化。”

西门又沉默了，陆小凤好奇道：“还有别的有趣变化么？”

满楼没有看，一双空洞的眼睛更加寂寥。

幸好有人知道。

满楼洒然一笑：“有此一见，余愿已足。只是……在下怕会有几日不能静心，无名岛一役……”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

“顺便取一盆水来。”陈远望着

少年收回手，叹息道：“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司空摘星，你天分中少一段灵机，武功已至百尺竿头，要想再进一步，却是难了。”

陆小凤苦笑道：“最好还是由我们几人群起围攻，那小老头有些邪门。”

陆小凤想开口，话到嘴边，却又停下。

我若从七岁起便是个瞎子，忽然有一天，有人让我又看到了缤纷的色彩，美丽的雨虹，却突然告诉我：只能看这一次！

四人闻言一奇，早先这少年还是皇帝时，征召天下名医，要编一部旷世药书，山泽草野中颇涌出些奇人异士，个个可称杏林国手，都有几记绝活，却也没能治好满楼的眼疾，此刻他抛下刚起了个头的编纂，扔掉皇帝不做，竟有了治疾的本领不成？

陈远干脆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