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碧波生寒。
李从荣又1次带着亲兵在邙山寻找母亲,从早至晚,直至暮色4合,方才收兵回到皇宫。
大宦官孟汉琼急匆匆迎出来:“秦王殿下,圣上召见你!”
从荣眯眼俯视孟汉琼,冷哼1声,突然1提马缰,径直朝孟汉琼冲过去。
“哎哟!”孟汉琼骇然惊叫,踉跄几步退开,1屁股跌坐在地。
“滚开——”从荣驱策骏马从孟汉琼面前电光般掠了过去。
几个小宦官赶紧7手8脚将惊魂未定的孟汉琼扶起来,孟汉琼气得咬牙切齿,直勾勾盯着从荣的方向,眼底恨意烈烈。
从荣策马跃入宫门,旁若无人1路横冲直撞,心里1股无名火无处发泄,看见挡道的便挥舞马鞭打过去:“还不快让开!”
娘亲才离开3个月,父皇就有新宠了,从此不再派兵寻找娘亲,如今只有自己还不曾放弃,时常带兵在洛阳周边搜寻。
都怪王德妃那个妖孽!
如今阖宫上下对王德妃无不巴结,这也罢了,连孟汉琼也曲意逢迎王德妃——孟汉琼过去可是娘亲的人,娘亲才走没多久,他就投靠新主了。
从荣越想越气,骑着马在宫苑中1阵狂奔,1路上宦官宫女惊叫着4散躲避,宫苑里的花花草草更是被马蹄践踏得狼藉1片。
直到嘉庆殿门口,从荣才跳下马背,将马鞭扔给迎上来的小宦官。
李嗣源登基后,从宫城东边的兴圣宫迁徙到宫城内的嘉庆殿。
从荣刚走进宫门,见花见羞正在殿廊下看宦官们种菊花。
李嗣源1贯节俭,当了皇帝亦如此。
好在李嗣源后宫目前只有两个妃嫔,1个是封为淑妃的曹素秋,另1个便是位份仅次于曹素秋的德妃花见羞,加上李嗣源又将大部分宫女放出宫,因此目前后宫用度还算丰足。
花见羞穿1袭宝蓝色团花长裙,月白色大袖襦,高髻上的银簪坠着细细的银链,在她皎如雪莲的脸侧轻晃着,仿若1脉温柔的江南烟雨。
她身段轻盈曼妙,衣着素淡,宛然立于金黄菊花丛中,冰肌玉骨,衣袂飘飘,犹如仙子下凡。
从荣越看她这1身越觉得眼熟,蓦地想起过去娘亲也有这样1身衣裙,顿时火冒3丈,充满不屑地斜眼瞟过去。
花见羞见了他,低垂长睫:“秦王殿下来了。”
从荣鼻子里冷哼1声,恨恨掠她1眼,踏进殿中。
正殿空无1人,宫灯淡淡照着,摇曳1室昏黄。
正殿左右两边各有1道拱门,1处通向暖阁,1处通向内殿。
从荣撩开通往内殿的纱帐,见李嗣源上身赤果,盘腿坐在紫檀木龙纹团寿大床上,正在吐纳打坐。
嗣源从未懈怠武功,每日都坚持习武、练习吐纳。
宫灯映照下,只见他肌肉紧致,身上没有1分多余赘肉,晶莹的汗水正沿着他强健的胸肌和8块腹肌滚落,1身百战沙场留下的刀疤箭疮,散发出1股令人胆寒的气势。
听见动静,嗣源浓黑的睫毛微微1动,低沉唤道:“阿荣来了?进来。”
从荣正要退出,闻唤又重新掀帘而入,躬身1揖:“儿臣见过父皇!”
“你今日又跑去城外搜山了?”嗣源双目仍阖着,两手向上摊开在两膝,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法印。
“是!”从荣闷闷地答。
“朕已说过,你娘亲不会回来了,她跟为父闹别扭,不愿再见为父,你不必再找她了,为何你就是不听?”嗣源慢慢睁开眼睛,犀利地盯着从荣。
“就算娘亲跟父皇闹别扭,也不会不要我和弟弟!”从荣悲愤地喊道,眼圈都红了。
李嗣源心想:哼,她追着那个男人的尸体往火堆奔去时,可曾想到过你和你弟弟!
这话嗣源自然不能跟儿子说,遂道:“洛阳周边数百里都反复搜过了,并未见到可疑的尸首。京畿附近并无山贼盘踞,你娘不太可能被山贼劫走。寺庙道观、村里民户,咱们也1家1户地问过了,你说你娘会去哪里?”
从荣1时无语,胸膛起伏,狠狠咬着下唇,眼里溢满泪水。
嗣源望着儿子这副模样,叹口气道:“明日起莫搜了,准备去魏州上任吧,你舅舅已经先去为你打前锋了,你也该去上任了!”
从荣大惊失色:“儿臣不是遥领魏博节度使么?”
嗣源盯着儿子,目光微寒:“谁说你是遥领?朕要你亲自坐镇魏州!”
从荣眉峰1皱:“父皇把儿臣远远打发到魏州去,是因为儿臣总跟你要兵马寻找娘亲?”
嗣源摇摇头,深邃的黑眸透出几分凄凉:“把你送到魏州历练,是你娘的意思……”
“是娘亲要让我去魏州?”从荣难以置信,1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娘亲,竟舍得才十5岁的自己离开父母去就藩?而且还是去魏州那样的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