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岌的姑父名叫任圜,虽是1介文人,却通晓兵法,深谙谋略。
郭崇韬被冤杀后,其部将康延孝曾发动叛乱,十5岁的李继岌,从未经历战阵,多亏任圜指挥若定,协助李继岌平定了康延孝叛乱。
之后任圜就被擢升为大军副帅。
只是,这场叛乱延缓了伐蜀大军返回的速度,间接导致了李存勖的败亡。
数天前,李继岌曾接到前方快马急报,李嗣源起兵叛乱,已经占领汴梁,李存勖急需儿子支援。
故而,李继岌自率两万人作先锋,紧急行军。
任圜率领剩余兵马押送蜀地财宝数百车,在后面缓行。
两3个时辰后,任圜快马加鞭赶来了,脸色惨白得可怕。
“姑父!”李继岌在数名军士护卫下,立在道边等待,1见到任圜,不由得泪如泉涌,声音都哽咽了。
任圜跳下马背,见了李继岌就跪下,面朝洛阳方向磕头痛哭。
李继岌更加悲不自胜,再次哭晕在亲兵们怀里。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太子少不更事,还请任副帅主持大局,前往接应皇后和王叔!”李环见这两人只管抱头痛哭,不由焦急如焚。
任圜连忙收敛悲伤,让李环把报讯的军官带上来,仔细问明情况,对李继岌道:“立即调派两千人前往渭水占领浮桥!否则,如果西都留守响应李嗣源叛乱,将浮桥砍断,咱们就得绕路,无法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接应皇后!”
李环佩服地点头:还得是任圜这样熟知兵法之人来主持大局!
李环前往调兵遣将,然而军士们都朝他嚷嚷:
“发生何事了?”
“听说陛下驾崩了?”
“李总管已经入洛阳称帝了?”
……
1时间,长长的队5喧哗吵嚷起来,军官们策马沿着队5奔驰,将马鞭甩得噼啪直响,不住地大喊,以制止喧嚣。
任圜长叹1声,对李环道:“向全军宣布陛下驾崩的消息吧!告诉将士们现在暂时不举哀,须立即去接应皇后!”
李环便让亲兵们沿着队5告知各队军官,李存勖驾崩的消息。
长长的队51下子炸开了锅,士兵们1片惊骇哗然,各种议论吵嚷声越来越鼎沸。
“陛下驾崩了?日后岂不是李总管坐天下?”
“这么说李总管已经占领洛阳了?”
“咱们的家人可都在洛阳!”
……
各级军官们策马来回奔驰,挥舞马鞭,扯着嗓子高声喊话:
“太子殿下有命,大军今晚就地扎营,明日起急行军,前往接应皇后!”
最后,各级军官们勉强镇住了骚乱的场面。
然而当晚,李继岌刚刚痛哭着入睡,李环惊慌失措地冲入他的寝帐,将他从梦中惊醒:
“殿下,还不快起来,军中逃掉了数千士卒!”
李继岌心胆俱裂,慌慌张张地爬起来,跟随李环奔出大帐,清点下来,竟然跑掉了好几千士卒,营中只剩不到1万士兵了!
午后快马来报:西都留守砍断了渭水上的浮桥,举旗响应李嗣源,昨日李继岌派去抢占浮桥的两千士兵见浮桥已被砍断,索性投降了西都留守!
李继岌只觉天旋地转,不等他缓过劲,又1个噩耗传来:
李嗣源大军已经进入洛阳,并派李从珂率领两万大军往西来迎击李继岌。
当天晚上,营中又逃跑了数千士卒,第2天晨起清点大军——只剩两千士兵了!
这天,又有快马传来消息:河中军发生叛乱,节度使李存霸逃出了河中,李存霸的妻儿全部被河中军杀害,皇后和申王听说河中军叛乱,已经改道逃往晋阳。
李继岌听说母后和王叔往晋阳逃去了,不会再往西来找自己了,两眼发直、不知所措地望着李环:“母后和王叔往晋阳去了,我该怎么办?也往晋阳去吗?”
李环亦是1脸惨淡:“还是找你姑父商量吧,任副帅颇有谋略!”
李继岌只得又派快马往后军去找姑父任圜——任圜负责押送数百车的蜀地财宝,在后面慢行。
数个时辰后,派去的快马如疾风迅雷般奔了回来,马上骑士面无人色,几乎从马背滚下来,哭嚎道:“殿下,不好了——任副帅率领大军押着蜀地财宝改道往华州方向去了!”
“姑父……他……他去华州作甚?”李继岌瞳孔放大,惨无血色的嘴唇颤抖着问李环。
“他……他应该是去向李嗣源投降了,华州军已经杀掉刺史,举旗响应李嗣源了……”李环的脸色也是惨白可怕。
竟然连大军的副帅、李继岌的姑父都投降了!
军营顿时像爆炸的油桶般沸腾起来,整个大营1片混乱,士兵们高喊着:
“咱们也投降吧,李总管已经进入洛阳了,咱们的亲人可都在洛阳啊!”
“李总管1向厚待士卒,咱们投降李总管去吧!”
“没错,李总管不会亏待咱们的!咱们投降李总管去!”
……
1队队士兵如溃巢的蚁群般争先恐后地冲出大营,各队军官起初还企图阻止,后来也被士兵们裹挟着,如奔腾的洪水般往大营外逃去。
李环气急败坏地冲上去,1边呼喊自己麾下的军官们阻止这股浪潮,1边拔出佩刀随手抓住往外奔逃的士兵,见1个杀1个,却仍旧无法阻止士兵们奔逃的浪潮。
李继岌站在中军大帐前,茫然地望着士兵们如黑色潮水从1座座营帐间涌出去,耳中灌满震耳欲聋的鼎沸喧哗,只觉这1切荒诞得如1场噩梦。
明晃晃的夏日阳光将眼前的1切变得格外模糊,他仿佛又看见父皇那风仪绝代、俊雅出尘的身影,看见他俯下俊美无俦的脸庞,宝珠般的眸子闪耀着顽皮的笑意:“和哥,咱们给你娘1个惊喜,如何?”
那是娘亲即将立为皇后的前夕,父皇和自己为了给她1个惊喜,父皇扮成寻找女儿的刘山人,身穿8卦道袍、头梳道士髻。
而自己扮成跟随刘山人走街窜巷的幼时的娘亲,抱着铁罐,边走边摇晃着听里面有多少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