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那抱着铁罐的孩童也开始唱:“金殿玉楼明月光,闻听闺女变凤凰……”
只唱得两句,1个精绣牡丹的蜀锦软枕掷了过来,正砸在那孩子头上,刘妙筠犹不解气,赤足跳下床来,揪着那孩子就打屁股:“你敢取笑为娘!越来越不像话了!”
扮成刘山人的李存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1边将儿子护在身后:“哎哎,别打儿子,是朕让他扮成这样的!”
刘妙筠忽然停住,站在那里,1瞬不瞬盯着李存勖,半晌,明眸中坠出两滴清亮的泪珠,缓缓滑下娇美动人的脸庞。
“莫哭!莫哭!”李存勖慌了,上前揽住妙筠香肩,又对李继岌道,“快,快来哄你娘!——筠儿,我们可是来给你宣告大喜事的!”
刘妙筠打掉李存勖的手,泪光盈盈,纤腰1拧,扭过头去。
“是啊是啊!母后大喜!母后大喜!”李继岌连忙跪下给妙筠磕头,朗朗说道,“父皇说,南郊祭天典礼1毕,便为娘亲举办盛大的封后大典!”
“什……什么……”刘妙筠红唇轻颤,眼里迸出狂喜之色,含泪的凤眸宛若水中晶莹的黑珍珠,盈盈闪动,潋滟生辉,难以置信地望向李存勖。
“想当年我刘山人算的那1卦当真灵验,如今我闺女果然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扮成老道的李存勖煞有介事地捋着颔下粘的假胡须,故意用沙哑苍老的声音,慢悠悠说道。
刘妙筠玉白无暇的脸涨得通红,神色间仍笼着1层狂喜,眸中的泪水却连串坠落,扭着纤腰嗔道:“陛下,你就会取笑臣妾!”
李存勖哈哈大笑,笑出了满目的泪水,他用手背擦了擦,满脸油彩顿时花成1片,李继岌指着他笑弯了腰:“父皇你快去照镜子!”
李存勖越发笑得撑不住,不住地擦着脸上混着油彩的泪水,擦成了大花脸,满面无奈苦涩都化作狼藉1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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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阳春3月,李存勖举行了盛极1时的南郊祭天大典。
前来与会的各藩镇节度使、南方各国使节,车马相属,不绝于道。
后唐王朝专门为前来参与盛会的节度使们、使节们,修建了富丽堂皇、屋宇连云的馆驿。
李嗣源带着清姿和小儿子从厚,刚入住馆驿第1天,就有宦官携着李存勖的圣旨,来到馆驿,宣布赏赐李嗣源1座汤沐宅。
汤沐宅这个词来自于汤沐邑,最初是周朝时,天子在京畿附近赐1处封邑,以供诸侯朝见天子时休息沐浴。
宅子位于洛阳城东睦仁坊,修建得十分精致雅丽,4周粉墙环绕,府中亭榭错落,花柳成荫,后院引洛水建了1个人工湖,湖上莲叶接天,碧波荡漾。
出席南郊祭天典礼这日,天色未曙,嗣源便起床,清姿亲手为他束发戴冠,穿上繁复的1品朝服。
“今日典礼1毕,你就单独求见圣上,向他交出兵权。”清姿仰起头,目中盈满担忧,“该怎么说,都知道吧?”
“你就放心吧!”嗣源身姿笔挺地站着,任由清姿为他系衣带,抚平朝服褶皱,又为他将锦绶7梁冠扶正,退后两步仔细端详。
但见李嗣源盛装朝服,身形高峻如松,5官深刻俊朗,清瘦的脸颊并未蓄须,只在下巴留着极短胡茬,整个人散发着难以言说的男性魅力与夺人气势。
清姿眼中满满都是赞赏之色。
“这位郎君真是伟丈夫,小女子1见倾心,春心萌动,愿自荐枕席,不知郎君意下如何?”清姿调皮地娇笑着,勾住嗣源后颈,红唇送到他嘴边,吐息间透着莲花盛开的香气。
“死丫头皮得很,快让开,我要迟了!”嗣源虽佯装骂着,心中却实在爱煞了妻子的娇俏模样,低头与她缠绵好1会,才不舍地离去。
他离开后,清姿1直忐忑不安地等着。
南郊祭天的乐声隐隐从天际传来,恢宏阔大,气势磅礴,1直持续到天色向晚。
嗣源回到宅子已是深夜,清姿刚看着从厚入睡,亲兵便来报:“大帅回来了!”
清姿飞步奔到垂花门外迎接。
见两排亲兵提着灯笼,中间是李嗣源,健步行来,威势如常,然而神情十分沉重,眉目冷凝。
清姿心中1咯噔,忙将他迎入卧室,焦急问道:“单独谒见圣上了?”
李嗣源叹息1声,道:“他不许我交兵权。”
清姿1怔:“不许?为何?”
李嗣源淡淡道:“天下未宁,北境烽火,西蜀不臣,目前还不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时。”
清姿怔怔地坐下。
这时,忽听嗣源道:“初6日,他要驾幸咱们宅子,让我们做好接驾准备。”
“啊?”清姿1惊抬眸,脸颊顿时如火烧般红了起来。
——初6日,是她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