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以枢密使郭崇韬为首的众臣纷纷上奏折,请皇帝李存勖立魏国夫人刘氏为皇后。
李存勖将大臣们的奏章拿到长寿宫给曹太后看。
“母后,众意难违,既然百官都上奏请立妙筠为皇后,您就允了吧……”李存勖伏在曹太后的紫檀雕花贵妃榻边,仰起脸来,孩子似地恳求。
“皇祖母,您就答应让我娘当皇后吧!我娘到底哪里不好啊?”李继岌也扑到曹太后膝下撒娇。
看着儿子和孙子依在膝下,两张1模1样的明珠美玉般的面庞,曹太后纵然心如铁石也软了下来。
她之所以反对立妙筠为皇后,1是因为妙筠出身太低;2是因为曹太后听到1些妙筠干政揽权、聚敛钱财的传闻。
但如今,连朝臣们都站在妙筠1边,可见妙筠势力已然坐大,自己1己之力怎可能与朝堂势力相抗?
“好吧。”曹太后终于首肯。
“呀,皇祖母你真好!”李继岌欢快地蹦起来,1头滚进曹太后怀里,在曹太后身上蹭来蹭去,“和哥日后1定好好孝顺皇祖母!”
曹太后欢喜地搂着孙子,爱怜横溢地点着他的额头:“瞧你乐的!你啊,就护着你娘,皇祖母在你心中可比得上你娘亲?”
“我心中当然是皇祖母第1,父皇第2,我娘第3!”李继岌甜腻腻地撒娇说道。
“小皮猴真会说话!”曹太后喜之不尽地抚着小孙子的头。
爱抚了1会小孙子,曹太后忽然敛去满面慈爱欢喜,略微肃容,抬头对李存勖道,“我虽首肯了,但你也不可委屈了韩氏,把4妃的位置留1个给她。另外,我听说杨氏父兄牵扯进谋反案,杨氏被你打入了冷宫,你把杨氏的儿子给韩氏抚养吧。”
“儿子明白,母后放心。”
李存勖恭敬答道,心里却想——我那2儿子本就傻呆呆的,再把他给韩呆子养,日后岂不是1对呆子娘俩?
但他好不容易让母后答应立妙筠为皇后,此刻哪敢违逆母后,只得先答应着。
走出长寿宫,李存勖俊美的脸上蓦地扬起顽皮笑意,对儿子李继岌说道:“和哥,咱们给你娘1个惊喜,如何?”
李继岌眨巴着宝珠般晶亮的眸子:“如何给娘惊喜啊?”
李存勖俯下身,在儿子耳边低语,李继岌拍手笑道:“好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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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暖,玉炉香袅,刘妙筠正在寝殿午睡,枕着芳香的花瓣枕,裹在织金鸾凤的锦被中。
1层层的鲛绡帐幔低垂,让人恍惚间有如置身云雾深处。
偶有微风吹过,帐帘悬挂的珠玉相碰,发出轻微悦耳的泠泠声,宛若动听的仙乐不绝如缕。
“玉娘……玉娘……”
忽然间,有苍老嘶哑的呼唤传来。
刘妙筠香甜沉酣的梦境倏然破碎。
她猛地睁开那双娇媚迷离的凤眼,卷翘的长睫轻颤。
是谁在叫她幼时的闺名?
她早就抛弃的名字,她早就抛弃的低贱身份,怎会有人知道?
算命山人的女儿,比王府舞姬更丢人!
若是王府舞姬,还可以说自己出身仕宦之家,战争中失去了家人,被掳进王府做了舞姬。
可是算命山人的女儿……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玉娘……玉娘……”
那个苍老悲凉的呼唤声越来越近,伴着熟悉的铜板在铁罐里弹跳的声响。
那时,爹爹摆1整天的摊也只挣到几个铜板,小小的玉娘只需摇晃那个破铁罐就知道今天挣到多少钱,全家能吃到烧饼还是只能喝糠粥……
“玉娘……玉娘……”
妙筠1下从床上坐起,透过层层叠叠的鲛绡帐幔,竟然看见1个穿着8卦道袍、头梳道士髻、花白长须飘拂的人影!
他旁边还有1个身穿打满布丁的袍子,抱着铁罐,边走边摇晃着听里面有多少个铜板的孩童!
“青山重叠路途长,满眼山花夹岸旁,想我的闺女刘玉娘,骨肉分,断人肠,不知她今在何方!”那穿道袍的“长须老者”,忽然放开嗓子唱起来,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无尽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