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既然资费不够，南郊祭天废止吧！朕岂是慕虚名之人？还是为庶民谋取实利方是为君之道！”

龙椅两侧的巨型鎏金3足兽鼎香炉吐出袅袅香烟，让李存勖的表情笼在迷雾中看不清楚。

百官们忐忑不安，不知道皇帝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试探群臣，整个大殿陷入死水般的沉寂。

这时，枢密使郭崇韬抱着笏板出列，大袖掀拂，风度翩翩地来到大殿中央，躬身朗声参奏：“启禀圣上，南郊典礼是为彰显国威，教化天下，绝不能废止！既然资费不够，微臣愿意捐献家资十万贯钱，以助陛下南郊祭天大典！”

话音刚落，大殿响起1片极低的嗡嗡声。

郭崇韬低垂的眼角余光扫过左右序列的朝臣们，发现人人脸上皆有愤恨不屑之色。

坏了！

郭崇韬上次因为反对皇帝将伶人任命为刺史，与皇帝李存勖闹得很僵。

李存勖直接绕过他，让另1位枢密使马绍宏颁下了枢密院敕令。

这件事令郭崇韬意识到，虽然自己助李存勖得天下居功甚伟，但自己只是1介文官，无1兵1卒，1旦失去皇帝信任，恐怕前途堪忧。

忆及上次与皇帝争吵时，皇帝曾指责自己贪污受贿，郭崇韬遂决定捐钱支助皇帝的南郊祭天典礼。

可是，身为1代奇谋之士的他，1直以来为李存勖谋划天下，却忽略了谋算人心。

此时此刻，看见群臣的表情，郭崇韬后悔不迭。

他捐献家资的行为，直接把同僚全部得罪了。

你郭崇韬倒是会献媚皇帝，你带头捐了，我们不捐就不好意思了。

你收受了那么多贿赂，你当然有钱可以捐。

咱们上哪弄钱捐给皇帝？

“十万贯？”这时，沉默许久的皇帝突然发话了，平素清朗的声音此刻听上去有些阴沉，暗带嘲讽，“郭枢密，你捐得可真多！日后你儿子还有钱逛赌坊吗？”

这是嘲讽郭崇韬贪赃枉法，家中子弟都穷奢极欲。

郭崇韬只觉脊背冒出1层冷汗，浑身血液都在发冷。

看来皇帝嫌自己捐少了！

自己与皇帝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了？

散朝后，郭崇韬失魂落魄回到家，1路上脑海里不断掠过与李存勖君臣相知的1幕幕。

……

“小小典谒，何时也能参与本王议政！是觉得本王议政堂的座椅太多了？！来人，将此人轰出大堂！”

“不必劳烦王爷的亲兵，卑职这就出去！”

——君臣初识，自己被逐出了王府议事堂。

……

“商鞅与秦孝公夜谈，孝公数次移席靠近商鞅，最后君臣2人膝盖相抵，促膝而谈。我欲与先生也来个‘移席问计’，只是咱们却无法再效仿古人席地而坐了，惜哉！惜哉！”

——君臣首次剖心置腹，李存勖为了聆听自己的“隆中对”，数次将椅子往前拖，直到2人膝盖相触。

……

“这君臣际遇就好比男女相悦，是要看缘分的。像我对郭郎这般1见倾心，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缘啊！”

“哦？第1次见面，王爷好像并未倾心于郭某，还将郭某赶出了议事堂……”

“郭郎真是小气，本王就负过你1次，你打算记1辈子吗！”

——灭燕之前，自己向李存勖引荐从燕国来投降的冯道，李存勖却告诉自己，尽管他很欣赏冯道，但在他心中，没有人能比得上郭郎。

……

原以为，自己与李存勖能如历史上那些君臣相得的典范——诸如刘备与诸葛亮，苻坚与王猛……

到底为什么会搞成今天这样……

郭崇韬浑浑噩噩走入府邸，家中管事神秘上前，附耳禀报：“老爷，有客来访，他说必须密见老爷。”

郭崇韬半晌才回过神：“带他到书房来，勿让任何人靠近书房。”

须臾，执事领着1人进入郭崇韬的书房。

来人眉目精明，鬓边两绺白发拂拂飘动，唇边1丝笑意邪4狡狯：

“末将奉魏国夫人之命前来拜会郭枢密……”

【作者题外话】：下1章，清姿陪伴夫君前来向亚子哥哥交出兵权，亚子会怎样处理此事？明天停更，后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