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他的呼吸几乎凝滞，1把攥住夏鲁奇胳膊，声音颤抖：“清妹在哪里？”

说着话，迷离的醉眼已经扫向周围，然后，他瞳孔骤然收缩，雾气般的醉意散去，变得无比晶莹明澈。

他看见她了！

在湖边的1株衰柳下，斑驳月影笼着她长裙迤逦的窈窕身影，夜风惊起她衣袂飘飘，随意轻绾的长发垂落如瀑。

1如那1年晋州之战前夕，她在绾仙阁门外的院墙边，紫藤花下，送他出征……

“你会平安归来吗！”

“当然！”

“你发誓！”

“我发誓！”

……

李存勖着魔般走过去，仿佛涉过光阴的河流。

枯柳的枝条发丝般在风中飘扬，拂起霜华夜露、清冷月辉，而她的身影朦胧得好像不是如今的她、不是李嗣源的夏夫人，而是当初紫藤花下送他出征的清妹，穿越寂寂光阴站在他面前……

“清妹……”他抬手刚欲抚上她秀发。

“请王爷饶恕我家大帅，饶恕我家大帅的书吏！”清姿提着裙子跪了下去，带着哭音，“大帅不是蓄意的，他不识得几个字，而那个书吏原是曹太夫人家账房先生，不谙公文制式！”

原来是为这件事……

李存勖唇边泛起凄楚苦笑，伸手扶她起来，1只手扶着她纤柔的香肩，另1只手轻轻撩开她散落的发丝：“清妹，你和我要这般生分吗，连1声亚子哥哥都不肯叫……”

清姿仓皇挣扎，想要逃开，长发如水从肩头倾泻，声音沙哑：“王爷请自重！”

“自重？”浓浓的醉意如漩涡般在李存勖脑中翻腾，所有的冷静自制都在刹那间崩溃。

李存勖嘶哑着嗓子痛楚地大喊，“当初我并非要将你送到梁国去，你明白吗！我假意送你走，你刚走，我立刻就派人去追你了！要不是嗣源他突然杀出来，把你带走了，我的人又怎会错过你！”

他悲狂至极地喊着，压抑已久的郁愤如同岩浆般在体内沸腾，冲毁了所有理智……

他猛地将清姿按在1株柳树上，用强壮的臂膀禁锢住她，倾下身去吻她的唇。

清姿扭头避开他的嘴唇，他嘴里浓浓的酒气，和陌生的气息，令她头皮发麻，难以接受。

李存勖只觉喝下去的酒，全都化作了滚烫的激流，在大脑中、脉管里横冲直撞，整个人完全失去了控制，用手扳住清姿的脸，狂热的吻不住袭击她。

清姿拼命地左右摇头，躲避李存勖带着酒气的亲吻。

“王爷……”夏鲁奇的声音遥遥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渐近。

还不等夏鲁奇前来阻止，“啪”地1声手掌击打皮肉的脆声，在寂静的夜里，犹如裂帛般响起。

1时间，李存勖和匆忙赶来的夏鲁奇，包括清姿自己，全都惊呆了。

清姿的手还凝固在半空，保持着打耳光的姿势。

而李存勖慢慢转回被打得偏过去的头，俊秀如仙的面庞上，高高肿起5个赤红指印。

他发出凄凉至极的惨笑：“清妹，你打我？好啊，你好……”

清姿慢慢垂下手，眼里满是泪水，凄楚地摇着头：“王爷既然已经把我赐给他，我就是他的女人了！你如今这般举动，是在辱我，还是在辱他！”

李存勖像被1盆冰冷刺骨的雪水迎头浇下，酒也醒了1半，刚才还岩浆般沸腾的脑子逐渐清明起来，1种尖锐的痛苦从骨髓里泛出来。

他1甩大袖，从清姿身边踉跄走过，白衫清逸的身影在冷月清辉里，凄凉地飘然而去。

“王爷！”夏鲁奇赶上去扶他，被李存勖1把推开。

“求王爷饶过那位写错公文的书吏！”清姿追上去，绕过李存勖，赶到他前面，提裙子跪下。

李存勖冷冷地俯视她：“饶过书吏？好，既然罪不在书吏，那便是嗣源蓄意谋反！‘礼上毕’？谁是‘上’？李嗣源他本人吗？这么说沧州百姓对他行的是陛见之礼！

“难怪元行钦、高行珪投降时都说愿意为大太保效力，不说愿意为晋王效力，看来李横冲才是晋国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