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无话可说，我走了。”李如月掸了掸裙摆，正要起身。

“你父亲最近在重整‘横冲都’，准备筛掉1批伤患旧卒，招募1些精壮新兵入营。”清姿压低声音说道。

刚站起的李如月闻言1愣，环顾左右，见清姿的侍女都退到了树丛后面。

少女重新坐下，长长的睫毛轻抖，颤声问：“你跟我说这个作甚……”

“我问过你父亲，若为你择夫家，是重门第，还是重才干，你父亲说他重才干，不会囿于门第。你父亲尤爱与他1般勇猛善战的英豪，当初他便因爱从珂之勇，才纳了2夫人为妾……”清姿轻轻说道。

李如月脸上浮起1层红晕，呼吸有些急促，声音压得更低：“你……见过他？”

清姿不答，低头抚着腹部，唇际含1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李如月神情极为复杂，定定望着清姿的侧影。

轻绡薄纱般的粉色花瓣，在她周围飞舞，衬得她精致的侧颜有1种朦胧的柔美，漫天纷飞的桃花都比不上她的绝色姿容。

李如月心中惊叹她的美貌，对她的恶感不知不觉消散许多……

静默片刻，李如月问道：“你不曾告诉我父亲吧？”

清姿摇了摇头：“我若要告诉你父亲，就不会先找你说了。”

李如月点了点头，绞着臂间垂下的披帛，半晌，她低声说道：“石郎的父亲曾是先王麾下1员都将，只是石郎自幼丧父，家道中落，石郎沦落为军中下士，但他1直苦练武功骑射，从未甘于平庸……”

清姿点点头：“若1直在军中做1个下层小卒，任凭他再有本事，也很难被长官慧眼相中，不知哪天就在战场上殒命了。

“‘横冲都’是你父亲的亲军营，若能成为你父亲的亲军，便能得到最精良的铠甲、兵器和弓箭，在战场上生还的机会和立功的机会更大……

“这次为你父亲主管招募亲兵的是安重诲，你可以暗中找他疏通。但你的石郎须有真本事，否则，就算你打通安重诲，将石郎弄进了亲军营，没点真本事，很快也会战死或者被周围同袍倾轧排挤……”

李如月凝神听着，默默点头，眼里渐渐浮起感激之色。

清姿说完，低头轻轻抚着滚圆的腹部。

去年李嗣源伴驾出猎期间，萱儿看见有个少年从李如月住的绣楼爬出去。

这个少年能从2楼窗户跳到树上，又从树上跃到后院高墙，说明他身手不凡。

看服色他应该是军中下层兵卒，竟敢偷偷与河东上将的千金幽会，清姿觉得此人很可能是1个为了爬到高位而不择手段的家伙。

这个少年未必真心喜爱李如月，恐怕他接近如月是有目的的。

但李如月又不是清姿亲生女儿，只要能利用这件事，改善自己与李如月的关系，清姿才不管那少年是否真爱李如月。

十5岁的少女李如月当然想不到那么多，未曾沾染世事的纯澈眸子，深深望住清姿：“你为何帮我？”

清姿仰面看着桃花飞漫于蓝天白云下，秀美的杏眼流露某种苍茫的悲凉：“我想与你为善，不想在我安身立命之处树敌……”

少女不禁动容，忍不住问道：“你被逐出王府，委身于我父亲，是迫不得已，还是真的心仪我父亲？”

“像你父亲这样的盖世豪杰，谁能不心仪于他？”清姿朝如月侧过脸，唇际漾着1抹幸福而又苍凉的微笑，“能侍奉他左右，实在是我的福分……”

李如月颔首，她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天下有数的杰出人物。

清姿浅浅笑着，仰起脸来，却不知为何，纷纷花雨中，忽然便有1位少年推开窗户，露出半张脸，俊秀绝伦，肤白如玉，犹如皎月破云而出……

十年的光阴蓦然在刹那间流转……

初见君子，见而悦之……那些美好的记忆，仿佛散发着桃花的香气，就像眼前簌簌飘落的花瓣，迷离惝恍，如梦如幻……

亚子哥哥……亚子哥哥……你已经不会再想起我了吧……

我也不常想起你，但总会在某个瞬间，感到1阵突如其来的心痛。

似乎在心的某个角落，始终有1个尘封的身影，虽然那个身影已经模糊了，但他1直在，也会永远在那里。

【第1卷终】

【作者题外话】：第1卷结束了，3位未来的后唐皇后（刘妙筠，夏清姿，刘宛卿）都怀孕了。她们和她们的皇子将来的命运如何？请看第2卷《只手犹扶唐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