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驿站时,李嗣源远远看见清姿居然站在驿站大门外的滴水檐下等他!
细雨濛濛,雾失楼台,她撑着1柄绸伞,紫裙飘飘,长发如瀑,发丝与裙袂在风雨中舞荡飞扬,仿佛1朵雨雾中盈盈盛开的紫玉兰。
那1刻,整个天地都似乎变得云雾缭绕,她就像仙境里的仙子,飘落凡间。
而他戎马半生、铁血征战的心,也在这1刻朦胧了……
他刚跳下马背,她就提着裙子,轻快地踏过水塘,不顾泥水飞溅,奔了过来,将伞高高举过他的头顶,为他挡雨。
他比她高许多,她仰着头伸长手臂举得十分吃力。
他心中全是柔软,从她手里接过伞,为她挡在头顶:“我穿着雨披,不妨事,你别淋着了。”
紫色绸伞投下的阴影里,她肤腻似雪,眸澈如水,仰头依依望着他,问道:“2太保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放心。”李嗣源为她撑着伞,低头望着她墨缎般的秀发从肩头泻下,那光洁平滑的额头与小巧挺拔的鼻梁形成极美的线条,当她仰起头来看他时,澄澈的眸子波光流转,令他魂都酥了。
这时,他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她不住地仰头看他,花瓣般娇艳的红唇欲开还闭,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刹那间,他明白了——她想知道李存勖有没有派人去嗣昭处,或者有没有写信让嗣昭留住她!
难怪她迫不及待地跑到驿站门外等他!
意识到这点,他心中微微痛了1下,但他这样铁血冷绝的男子,沙场上多少硬仗都过来了,这点挫败并不会放在心上,对她的小心思更不会介意。
于是,他淡淡说道:“王爷没有信给嗣昭,也未派人去嗣昭处。”
清姿睫毛1颤,心中涌起无尽凄凉:亚子哥哥没有原谅她……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李嗣源盯着她的侧影,见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悲伤,浓长睫毛急速眨动,分明在强忍泪水。
此时,他们已经从月洞门走入东院,走上了客舍所在的廊道,他收了伞还给她,并用1种下命令的口吻说道:“快去收拾行囊,限你1刻钟收拾好。”
她接过伞,有些意外:“这就回晋阳?”
“非也。”他说,低头看着她,目光既深浓又霸道,“带你去1个地方。”
她微微睁大了水光潋滟的妙目,神情纯美如初雪:“去哪里?”
“不许问,快去收拾!”他低喝道,神情里竟有着战场上挥斥千军的凌厉气势。
她不由得1凛,半分不敢违逆,吐了吐舌头,1扭纤腰,翩若惊鸿地沿着廊道跑了。
李嗣源带着清姿离开驿站后,傍晚时分,濛濛雨雾中,驿站又来了1行人,显然马不停蹄赶了很远的路,坐骑满身都是泥浆,已经跑得口吐白沫,4蹄打颤。
为首之人更是1头1脸都是泥浆,整个人像是刚在泥塘里打过滚。
刚滚下马背就奔向驿站大门,疯了似地拼命拍打门环:“快开门!快开门!我乃晋王使者,有要紧公文送到潞州!”
旁边1扇小门开了,露出驿长惶恐的脸。
使者递上用油布包住的公文和官印,驿长脸上表情越发惶然,忙将他们1行人让进驿站,命驿吏将他们的马匹牵到马厩去。
“大……大太保,是……是否……来过?”来人气喘吁吁地问,他蓬乱的头发已经全部被雨水和泥浆浸湿,滴滴答答不住从额头往下滑落。
驿长正将他们引往上等客舍,闻言惊愕道:“采访使如何知道大太保来过?!”
被称为“采访使”的,正是李存勖派去给2太保送信的朱守殷。
他又气又急,狠狠跺脚骂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快告诉我大太保去哪里了?!”
驿长低头看着自己袍服下摆被朱守殷跺脚溅上的泥浆,心疼得5官都皱成了1团,却不敢多说什么,恭恭敬敬答道:“这个……大太保也没说啊……”
“他不是去潞州吗?”朱守殷焦灼地问。
“他早上去了1趟潞州,回来之后,很快又走了,不知道去何处……”
“是不是有个绝色美人跟着他?”
“对,是有1个……”驿长忐忑不安地抹了抹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的水渍。
“他不曾将那美人送到潞州去?!”朱守殷满脸泥水中露出1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他……他去潞州时,那美人在驿馆等他,后来他回来就把美人带走了,不知去往何处……”驿长哆哆嗦嗦地回答,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朱守殷怒吼1声,1拳狠狠击在廊柱上,然后转头望向自己身后几个亲兵:“现下如何是好?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