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由俭单独在刑部大门下立了半柱香的时间,看到绯衣女子闲庭漫步地又折了回来,他无奈地垂眉叹了一声,迎上去见了礼。
白凰翡笑吟吟道:“陈大人果然聪明。”
陈由俭虚心应道:“郡主过奖了,不知郡主找小官有什么事吗?”
白凰翡目光四下张望了一番,很显然是想告诉他这不是个说话的地儿。陈由俭却道:“郡主若无旁的事,小官先进去了,王大人还等着小官回事呢。”
女将军生来坦荡,既然陈由俭不避嫌,她也没个扭扭捏捏的道理。开口便道:“我想借一档卷宗看看。”
陈由俭将眉头轻微地一蹙,一双明亮的眼定在白凰翡的脸上,想要从那双笑吟吟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来,但除了那遮掩一切的笑意,什么也看不到。他心中打鼓,止戈郡主的事一向不小,何况刑部封藏的卷宗一向不为外人阅,而止戈郡主究竟要查阅什么卷宗,竟然要避开王大人来寻他这侍郎?
不等他问,白凰翡又笑吟吟地道:“五年前钟家那场大火是经由柳大人亲自判定的,别处并未留档,唯有这刑部的档案室还能一观旧案。”
陈由俭从淮阳到枫城不过月余,哪里知道这些事。五年前钟家那场大火他也有所耳闻,但日常经手的案子多,也就没放在心上。今听白凰翡亲自过问,不由的将长眉锁了起来,问道:“据小官所知,钟家那场大火与郡主并无瓜葛,此案也已经完结归档,郡主怎么想起询问此事?”
白凰翡提高了声音:“陈大人真想知道?”
陈由俭眉头跳了跳,虽然明知是激将之法,但他心里还是痒了一下。往后睇了两眼守在门口的两名差役,低眉应道:“郡主既然不想说,小官也不问了。”微顿一下道:“这卷宗室的档案小官不敢任意调阅,请郡主见谅。”
白凰翡蹙眉看着他,十分不以为然,“以大人的才智,要从档案室取一档卷宗轻而易举。”
陈由俭问道:“郡主是要小官知法犯法?”
白凰翡只笑不语。
陈由俭也只是含笑看着她,不再说话。
青枫古道,明镜高悬,二人迎风而立,笑的各怀鬼胎。
“夏风炎热,郡主有什么事不能屋里说吗?”
仿佛被夏日炙烤过的沙哑声音从陈由俭的身后传来,尚书大人双手负后立在门槛内,冷眼瞧着光天化日下打哑谜的二人,暗衬自己这个刑部尚书是不是做的太不够格了?
相对而笑的二人同时摆出一副严谨认真的态度,朝王清晨拱了拱手。
没有要案,刑部的公堂一向不对外开放,平素也只是王清晨与陈由俭在这里看看卷宗。大殿广阔,高悬的明镜牌匾下是褐土长案,靛蓝的草席从九级台阶上一路铺到了门口。两侧杀威棒靠在木架子上,巴掌宽厚木杖不必敲打,已有万分威严。
王清晨坐在高案后头,冷眼瞧着规矩立在堂下的二人,惊堂木高高举起,最终却只是轻轻地搁在了案上。“说吧,郡主纡尊降贵来我刑部,有什么事?”
白凰翡开门见山道:“不是什么大事,劳烦不到尚书大人。”
王清晨冷哼一声,白凰翡说的话,如今他是半个字也不会信了。他将目光转向了陈由俭,治不了止戈郡主,还治不了这小小的刑部侍郎吗?
果然,在他的注视下,陈由俭开口道:“郡主想借阅庆德二十年钟家那场大火的卷宗。”
王清晨挑了挑眉,狐疑的目光看向白凰翡,官腔打的同陈由俭别无二致:“郡主与钟家并无瓜葛,何况此案已经尘埃落定,看这个做什么?”
白凰翡挠了挠头,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钟家唯一幸存者钟梵在我夫君手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