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听到那些传言时十分不屑,认为同为女子,易地而处,她许琳琅也能做到。
可如今坐在面前的白凰翡,一副居家打扮,一举一动与寻常女子并无二般,容貌并不是上佳,乡野女子稍加打扮都能胜过她。可她问出的那个问题,却令许琳琅一时不敢回答。
“为什么?”许琳琅低了一下头,将满心狡黠收起,坦诚布公地问了一句。是敌人,自然站在对立面,可白凰翡话中的意思却很明确,无论是敌是友,两个人都不会并肩而行。
白凰翡歪了歪头,她喜欢算计人,也喜欢聪明人,但并不喜欢那些聪明到算计到自己头上的人。何况这许琳琅还将主意打到了梅庵,用拙劣的演技挑衅了她和秋拣梅的感情。
“喜欢和讨厌还需要理由吗?”她懒懒地反问一句。
许琳琅再次怔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暗道自己也算是自作自受,一开始就不该自作聪明。她敛襟而坐,吃了几口茶后,才重新找回脸上那份从容,正色道:“我能为郡主提供的帮助不变,郡主只需要让我能参军上战场即可。”
白凰翡拖长了尾音‘咦’了一声,“你想入朝为官?”
许琳琅道:“只是想证明给旁人看,巾帼不让须眉并非偶然,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一样能做。”
白凰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男人可以靠自己参军,而你就必须寻门路,就这一点都做不到,你还有什么资格说和男儿一般?”
许琳琅没想到她竟如此不客气。男尊女卑是传承了千年的规矩,原以为这人以女儿身上战场,又在最意气风发时被强迫卸了帅印,该深受男女之别的苦,为天下女子出一口气。
“郡主不能终身立于朝堂,正是因为女儿身之苦,倘或能打破这些陈旧规矩,郡主或可再回战场一展抱负……现如今江湖上对于女子的偏见愈渐消散,只要有人肯站出来,朝廷也肯定会在这件事上有所改观,届时……”
“相夫教子有什么不好的?”白凰翡轻声问道。
许琳琅态度强硬地应道:“不是所有女子都愿意在家相夫教子,郡主不也是如此吗?”
“既如此,你便靠你自己入军营去,女扮男装也好,贿赂上级也好,甚至可以举旗推翻荆室的政权,凭着你的本事翻身与男人站在同等的高度。”白凰翡冷然道:“到那时你才发现,他们替你们挡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她脸上扬着睥睨的笑,甚是不屑地看着面前大言不惭的许家小姐,“会点花拳绣腿的小手段,就觉着自己能代表天下女子说话了?你不过是将自己的虚荣强加于她们。”
“你……”许琳琅兀的站起身,一张白皙圆润的小脸已经涨的通红,眸子里蕴出几分怒意。“郡主即便不相帮,也不必出言不逊吧。”
白凰翡冷笑道:“大丈夫胸襟宽阔,你连这点话都受不住,谈什么与男儿比肩?”
许琳琅着实没想到白凰翡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又恼又气,却又不敢造次。到底年轻,狠狠咬了咬牙,双眼登时变得通红了。
瞧她这副样子,白凰翡心中生出些烦闷来,合了眼道:“叫钟梵来将她打发出去。”
秋拣梅微笑着颔首,“钟梵赶去魔都了。”尔后提高了声音往门外喊道:“青姑,送客。”
从许琳琅一进院子,青姑的脸色就没好过,听了这话,喜上眉梢,疾步入了屋来,站在门边做个了‘请’的手势,“许小姐,请吧,莫要让老婆子为难。”
许琳琅红着一双眼瞧了瞧一屋子的主仆,愤愤地跺了两下脚,转身而去。
白凰翡长长地出了口气,捞起桌上的茶杯又往嘴里送了一口茶,用尾指细细地将拢起的眉头抚平了,冷笑一声,盯着门外翠竹出神。
秋拣梅起身拾起搁在临案的那杯清水,换过了白凰翡手中的茶,叹了一声道:“此女豪性不输夫人。”
“只可惜有勇无谋,自作聪明。”白凰翡应了一声,视线从秋拣梅的脸上扫过,心头‘咯噔’了一下,不确定地将目光定在那张病态的脸上。
秋拣梅袖手端坐,双眼半合,满面冰霜。
白凰翡一挑眉头,不确定地问道:“生气了?”
“没有。”秋拣梅淡淡应了一声,捧起茶杯灌了口茶,觉着茶有些凉,往门外递了一声:“应良,换茶。”
白凰翡双眉往上扬了扬,看见红儿与兰儿探出脑袋在门边,满脸疑惑。她招了招手,示意二人先去,自己起身拿了秋拣梅手中的茶杯,往偏厅去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