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想嫁给秋公子，不求正妻之位。”

许琳琅一句话出口，旁人还未怎么着，门外抱着托盘偷听的青姑便小声地啐了一口“不要脸。”

红儿兰儿狠狠地点了一下头表示赞同。

秋拣梅不动声色地低头吃了一口茶，眼角朝白凰翡的方向瞟了一眼，见后者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心里不由自主地哀叹了一声。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听见对面的人清清冷冷地一句：“我不答应。”

在秋拣梅的注视下，白凰翡笑吟吟地又补充了一句：“哪怕许小姐肯纡尊降贵做个通房丫头，我也不同意。”

秋拣梅眼睛里荡出一片明媚的春光，笑道：“许小姐也听到了，今日的事，不会传出去的。”

许琳琅的脸上无半点尴尬的神情，她甚至朝白凰翡露出一个更阳光的笑容，十分从容地问：“郡主不同意琳琅入梅庵，是因为与秋公子夫妻情深，还是觉着琳琅不配？”

白凰翡眉头蹙了一下，瞅了秋拣梅一眼，眼见他视线又落在了自己身上，少不得再开口，“我这人一向霸道。”

许琳琅并不气馁，又问：“若是我能帮助郡主彻查二十六年前那桩旧案呢？”

秋、白夫妇二人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僵了下来，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许琳琅的脸上。许琳琅今年才十九，虽然常年行走江湖，她的皮肤却极好，同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大户小姐没什么区别，白皙的面庞肉肉的，十分讨人喜欢。

白凰翡先将视线收回，冷然一笑，“你怎么帮我？”

“我父亲常年在外走镖，江湖与朝廷都有些人脉，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多。”许琳琅十分得意地道：“无论郡主想要知道什么，我都能替郡主查到。”

“条件这么优渥，你真的不求正妻之位？”白凰翡若有所思地看向秋拣梅。

秋拣梅已经将落在许琳琅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垂首瞧着袖口上那枚银线勾勒的竹叶，仿佛没听到两人谈话一般，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许琳琅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了白凰翡，定在了秋拣梅的脸上。分明是一张病容惨淡的脸，却无端地给人一种春风拂过百花齐放的感觉。她眼中渐露痴迷，“若是秋公子愿意，这正妻的位置……”

白凰翡兴致昂扬地将双眉挑起，眸子里是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对于他接下来的话十分感兴趣。

“许小姐，”秋拣梅抬头看了许琳琅一眼，将她未尽的话打断，唇角向上勾出笑容，“如此拐弯抹角，实在不像是许家女儿的做派。”

心中一声哀叹，白凰翡歪头撇了秋拣梅一眼，略有不满。

秋拣梅却不理她，垂眉继续道：“有话不妨直说。”

被一语揭穿真面目，许琳琅却丝毫也不显尴尬，爽利一笑，赞道：“都说公子无双之智果然不虚传，是琳琅冒昧了。”她随即又起身朝白凰翡拱了拱手，“琳琅敬佩郡主豪情，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白凰翡一向将自己当做男儿来活，但她从不觉着自己是个大丈夫。有人在她面前耍了心计占了便宜，可不是一句冒昧势力能了事的。她抿了抿唇，将秋拣梅那杯茶端来喝了一口，笑吟吟地问：“许品冠待你不错吧。”

许琳琅笑了笑，道：“伯父与家父是兄弟，待琳琅如亲女一般。”

白凰翡将眼皮向上抬了抬，眸中析出更明媚的笑意，“为了三部账目的事，许大人对我有些误解，若奏请圣上，以正妻之礼纳许小姐入府，与我平起平坐。如此一来，两家结为姻亲，是否可以冰释前嫌？”

秋拣梅看了白凰翡一眼，蹙了蹙眉，没作声。

许琳琅到底不是深闺女子，回视一笑，道：“看郡主与秋公子如此恩爱，琳琅不敢打扰。”

“习武之人有句话，人品如兵器。许小姐所用九节鞭遇柔则柔，遇刚则刚，以灵便应万变，以不变应万变。你这样的性格，若是敌人，我很喜欢。若是友人……”

白凰翡的脸上是一贯的浅笑，声音被夏风扩散至屋子四周，凉凉的无波无痕，“除去劲敌前，我会选择先安内。”

白衣、乌发、浅笑，在女子身上勾勒出一股睥睨的气势，举手投足，哪怕只是一掀眼皮一挑嘴角，都流露出往昔的峥嵘。她腾出一只手靠在案上，支撑着额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许琳琅，“许小姐，你说你是敌是友？”

许琳琅愣了一下，从容的笑意慢慢从眼角滑落，然后在白皙的面庞上消失无影。此时此刻，她才想起了一些传言；传言说凰翡将军睚眦必较，半点亏也不肯吃；传言说这个女人统御数十万大军，军中将士对她无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