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上盛主任念了两遍,我记下来了。”
“你真霸道。不是要我凭直觉吗?干嘛问为什么?”
陶唐继续说,“唐一昆应该有个大的规划……他准备同时下两盘棋,一盘是平泉新城,另一盘是东湖机械。这两盘棋都牵扯到了我们,我在没有想透唐一昆的棋路前,决策是很难做的。增添几百号人不是大问题,但后续呢?我们会不会越来越陷入东湖的棋局中?”
“成立经济运行部,专管指标和考核。我在盛东就是这么干的。”
“你也别内疚了。那件事我听孙敦全不止一次讲过,不能全怪你……另外,年龄越大越唯心,都是命啊。”吕绮想到陶唐是为自己而挑起争端,心里便别有滋味。
似乎看透了吕绮的心思,“那时我不在总部……但现在看来,两个项目都有些问题。最近骆冲向我专题汇报了一次,现在还不好断定已经失败,但搞了三四年,情况不是可研报告预测的那样,一是建设延期了,全部建成至少要到2015年以后了,第二是投资需要追加,尤其是变速箱项目。第三是对技术和市场估计的过于乐观了,现在已暴露了一大堆问题,既有技术上的,也有市场上的。最后还有控制权之争。变速箱还好,置州是各占50%的股份,这样的合作不是没有先例,但成功的不多……现在看来,两个项目即使建成达产,回收期也绝不是可行性报告预测的六年!至少在十年以上了,变数很多……这样公司就背上了很重的包袱,财务费用不必说了,将来转固后的折旧费就让我吃不消……”
“知道。”他们离厂当然要请示。
“那你还问我?”
“外行的直觉有时候很准确。钢管厂的基本情况人家传过来了,你看到了吧?”
“对了,我曾让你买礼品去看李素艺,发票呢?”
“我觉得好。”
“但总部的思路已经变了,特别是冯老总接了安总之后。规模不再是第一指标,他更重视效益,更重视现金流和利润。我认为冯董的经营思路是正确的,就像我们红星,规模多大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手里有没有充足的现金。否则我别的事都不用干了,光是资金问题就拴死我了……”
吕绮感觉到陶唐的思绪跳跃的极快,从管钢厂说起,越跑越远了……
陶唐见吕绮陷入沉思,继续说道,“如果成立经济运行部,我想让你来干。吕绮,我这可不是任人唯亲,因为你是最合适的。当然,这是我的一个想法而已,没有跟任何人讲过……回到现实的问题吧,对于东湖的提议,你们有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有一次跟韩瑞林下班后在外面闲逛,恰好遇见徐德玉了。其实孙敦全曾经对我说起过她,当时没在意。你可能不清楚,当年我们在平泉饭店整出事来,挑事的其实是我。害了徐德光了……心里一直很内疚,看到徐德玉那样,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他还记得……傅老师是语文老师,很博学很严厉的一个老太太,对陶唐极为偏爱,因为那时陶唐的语文成绩在班里绝对首屈一指……
“还算熟吧……你说对了。德玉就是太封闭了。特别是他父母去世后,和现在的世界好像脱节了……你怎么想起去她家了?”
“是的。那是因为以我们目前的产品结构看,现有的规模是不行的,带不走费用啊。但如何提高效益?却有不同的路子可走。这方面我和冯老总的思路是比较一致的,更重视企业内部管理,重视消除浪费和效益的提升。我想在放假前开一个会,重点讲一讲精益管理……”
“别的部门可以运作,发规部在拿出企业管理后一样能运作。我是从我的立场上考虑的。指标设定和考核是眼下最重要的,被压在规划项目之下不符合我的利益。”陶唐笑笑,“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决断一件事的时候,更需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去想。东湖机械为什么要送给我们一个厂子?因为钢管厂经营困难?实际上,东湖机械的很多企业都与管钢厂类似,解决掉一个钢管厂无助于扭转整个东湖机械。跟唐一昆接触了两次啦,我承认他是有头脑的,比如整合东湖实业集团就做的很好。你看,他组建了三个彼此独立的大公司,既按照业务分工,更按照效益划分。尤其是他用一个东湖机械来统合一大堆小公司,很有点意思呢……其实这个思路,很值得我们借鉴,我们目前的产品线太杂乱了……”
“别说这件事了,我们都帮不上忙了。我一直想问问你,可是又不知道合不合适……”
“直觉的背后就是逻辑推理。在做出判断后,推理随之会浮现出来。”
“对。两个项目都是燕京批复的。”吕绮想,估计刘新军或骆冲向他汇报过,或者他来之前已经做过了解。
“非得说?”
“我没有你那么聪明。我找不到相应的逻辑……白给一个厂子,还有潜在的市场份额的增加,难道不好吗?”
“必须说。”
“主要是两块,一块在置州,跟置州钢铁合资了一个拟生产铁路货车的公司,投资3.5亿,目前仍未正式投产。第二是在西秦,跟西秦汽车合资搞重车变速箱,投资4.2个亿。对吧?”
“你呢?你赞成接收吗?说了一气,我怎么听不出领导是什么意思呢?”吕绮反问。
陶唐叹了口气,“这件事啊……都六年了,无所谓了……是车祸。春节放假,她要我和她一起去看她一个亲戚,在冀北山区,我没去,手里有事要加班……结果她独自开车去了,下了雪,路滑,冲上一个坡才发现前面出了车祸,她刹不住车了,撞在了前面的车屁股上,这还不要紧,事后分析,那次相撞并不严重,但后面一辆重车也刹不住了,这才是致命的。那次事故出了三条人命……我后悔的是,如果我去了,也许就不会出事了。我会走高速,但她仗着路熟,走了省道……”
“怎么会?我觉着唐一昆绝不会是你的对手。”
“怎么拆分?”吕绮心跳起来,刚才陶唐转移话题带给她的失望消失了。
“哈哈,哪能那么容易让你猜到我的心思?”既然吕绮开玩笑,陶唐也回了一句,“尽管对方开出零字移交,但实际上就是一次对外投资啊。”陶唐面色严肃起来,“这一次总部的审计组审的比较细,红星存在比较严重的潜亏,估计总部要头疼了……其中一大块是对外投资造成的。这方面你熟悉吗?”
“你就别讽刺人了……”
“我坐了这把椅子,就必须负责了。小八个亿啊,百元大钞摞起来是多大一堆?”
“很多人都这样劝我,包括的我岳母。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啊?年龄越大,考虑问题就越实际。找不合适,还不如一个人过,而且我这情况,也顾不上家啊,好在习惯了……喔,咱们不谈这个好不好?”
“事情办了。话带到了,东西也买了,没开发票。她对你的关心和帮助表示感谢。”
“为什么?”
“是不是会削弱部门的职权?特别是协调方面的职权?要知道发规部的权威更多是依赖考核权……”
“我可不信命。如果方便,多关心关心徐德玉吧。是个命苦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