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叫吴桂生，动力公司外线电工，小个子叫张荣，物业公司锅炉房锅炉工。

张兴武心里暗恨，但他不能吭气，装模作样在做着记录。

吕绮今天心情不错，“呵，看把你能的，他跟你汇报的？”

“张主任，你清不清楚公司对于大学生招收的规定？”

“嗯，孩子是去年毕业的？”

“行，我们走了。”张、吴二人出去了。

“我们说的是一件事。”张荣的嗓门很大，“厂长，我们要向你反映孩子进厂的事，你要给我们工人子弟做主。”

“可以。”张荣对陶唐给出的时间表示满意，“行吧老吴？”

“规定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姚秋发斟酌着用词，“动力公司经理毛小斌的儿子是三本招入也是事实。不过，公司缺少文字方面的人才，是按急缺可以破格的那条办的。这个，我跟他们俩解释过无数遍了。你们说，是这样吧？”

“信访办是独立机构还是隶属于总经办？”陶总问道。

“张荣！差不多些吧，陶总刚来厂不过两天！”张兴武站起来。

“这个，我不太清楚。”

“这个他未必知道，不，他绝对不知道。而且，他也未必在意。”吕绮哂道，“难道陶唐会怕李珞？”

此刻，吕绮正在听丈夫说食堂的事。

陶唐并未在意那个人的语气，他坐了下来，掏出笔记本和笔，“你们二位叫什么名字？我们先认识一下吧。”

“陶总，我工作不到位，我……”姚秋发紧张起来。

难得妻子愿意跟他交流，范永诚更加来了兴致，“周兵管过采购，肯定有问题。宋悦出事后，都在说周兵也快完蛋了。你想啊，陶总原来是政研室主任，机密件都是看得到的，一定清楚杨文欢宋悦案子的前后关联。拿掉周兵，不会影响班子的稳定，却可以敲山震虎，让赵庆民李珞韩志勇一帮人不敢给他下绊子。反正周兵年龄也快到站了，就此再提拔两个信得过的，或者从盛东调一两个得力的老部下，局面就差不多掌控了。你没听说吗？樊勇也被敲打了，起因是门卫管理。看看，都是周兵管的部门吧？”

“你呀，也就是搞搞业务了。你不懂，这是一种很高明的战术，是策略。只有抓住了问题，才能树立起自己的权威来。”

“当然有区别。别忘了贾建新是谁的人。”贾建新是李珞的外甥，而李珞是公司常务副总。

吕绮没有就衣服的事回话，他想给吕绮去个电话问问，看看时间，没有打。

陶唐提前五分钟进入信访室的时候，办公室主任张兴武、信访办主任姚秋发及两个上访者已经等在那里了。显然，信访室刚经过了清扫，瓷砖上水迹尚存。

事情其实很简单，张荣和吴桂生的孩子都是去年大学毕业，想回厂就业，被卡住了。原因是公司有规定，研究生、211和985的本科可以直接招入，其余则看专业，专业急需的也可酌情办理。而他们的子弟一条也够不上。张荣的女儿是学法律的三本，吴桂生的儿子是学金融的二本，不在规定之内。

“那是过去！”张兴武狠狠地瞪了姚秋发一眼，起身走了。

吴桂生站起来，“那还不是由着你们解释？你们说急缺就是急缺，我们哪里搞得清楚？反正当官的嘴大。”

“他还敲打厂办呢。又怎么解释？”

“是。”

“我们没想到你真的会来……”黑脸膛板寸头的高个子说，“行，你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陶总，我叫姚秋发……我家儿子高一了。”

“按照陶总的指示整改吧，先把硬件搞一下。”张兴武指指屋内的桌椅。

“这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陶唐去食堂体验了一次生活而已，值得你这样激动吗？物业就是有问题，早该整顿了。”吕绮本来想说说关于衣服的事，看到老范如此神经质，顿时失去了兴趣。依着老范的性子，假如他听说陶唐去自己办公室聊了很久，又该是什么反应呢？

张兴武本想追上陶唐，但陶唐已经不见了身影。办公楼前的广场上全是跳广场舞的人群，音乐声放的很大。张兴武努力冷静着思绪，他已经在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坐了两年多了，深知坐稳这把椅子的秘诀是摸准老总们特别是一把手的心思。陶唐两天来展现的风格让他找不到感觉了。显然，这是一个和前任处事风格迥然不同的家伙，买二手自行车，退掉衣服，去食堂吃饭，以及今晚的亲自接访。他不知人力资源部乃至刘副总如何向陶总解释，那不是他的事。刘秀云正是他的前任，她是从办公司主任的位子上升任副总的。但他必须调整工作思路了，不然会很被动。

“那我们就这样？二位师傅请回吧。我跟他俩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