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计师韩志勇带着财务部副主任权建和进来，报告陶唐说财务公司的一亿流贷进账了。按照上午会议的安排，已经准备了五千万给供应，但供应尚未报来采购计划。

“叫他们干什么？”白淑娴嘟囔了一句。

“你在这里干什么？”

“1.15亿。刚才说的欠发，是实实在在的欠发，不含社保的。”

陶晋现在所住的房子是父母的，面积比他们所住的大。父母被陶唐接至滨江后，陶晋一家就把自己旧居租了出去，把父母的房子装修一番后搬了进来。白淑娴有个小九九，那套面积只有七十平的楼房准备留给儿子结婚用。

“二叔您说。”

王景福不敢接话了。

“价格一样，多了电梯，顶层还赠送阁楼，怎么没意见？可是，有意见又能怎样？”

“早来了。”

只能尽力补救了。第二天派了有道去请老二来家用早餐，老二拒绝了。白淑娴改在了晚上，让有道一定将老二请来。下午陶晋请了假，和已退休的老婆去菜市场狠狠采买了一大堆食材，请了厨艺高超的邻居老万来帮忙，现在只看有道了，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把他二叔请了来。

“那就好。有出息的男人都是自己打天下，靠长辈的都是没出息的货。你给我记着。”

“欠了多少？”

但对王景福，陶唐就严肃多了，“王经理，你多久没去食堂吃饭了？”

陶晋知道，自父亲那次生病，他和老二之间就垒了一堵厚厚的高墙。老二回来两天未登自己的门就是最好的证明。老一些的邻居朋友是知道他和弟弟的间的隔阂的，当初父亲突发脑梗，而丧偶的弟弟刚到滨江任职，寄回来很大一笔钱托他为父亲治病，那笔钱他自然收下了，也尽力治疗了。

“没有？那么你有孩子在食堂就餐吗？也没有？你告诉我，如果你儿子，或者你的家人在食堂吃饭，你也是这样管理？”

他是长子，这种事应该他说了算，于是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将老二召了回来。他听了老婆白淑娴的意见，坚持要三兄妹轮流伺候二老。这个要求难住了老二，那时他妻子刚意外离世，情绪很低落，老二说，能不能他出钱，哥哥和妹妹出力？妹妹和妹夫倒是愿意，但妻子不干。想起这件事，他就恨极了白淑娴。女人的脑袋有时候就是浆糊，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最后没谈拢，兄妹仨大吵了一架，老二一怒之下将父母接到了滨江，重金雇了保姆伺候父母。

“韩总你去趟燕京吧，至少要收回来2个亿。财务公司不办，你就找冯董。”

陶晋的心情是复杂的。老二出人意料地“衣锦还乡”，立时让他三九天穿裤衩——抖起来了。单位领导对他的态度立时“恭顺”了许多，下午他在维修组跟一帮工友吹牛，话题当然是老二。狗日的仝厂长进来看见他叼着烟，一句话不说便离开了。若是过去，挨一顿训不说，至少被罚50块。

“还是要慎重。”陶晋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希望沾一沾弟弟的光，“我知道老二挺关心有道，最好让有道自己提。”

“个人的。”

“我明白二叔的意思，您放心吧。”

“多大面积？多少价位？”陶唐想起赵庆民跟自己所说的房子，估计就在这栋。

“这个不说我也知道。但是不能将这笔钱全部用于补发工资。”陶唐的眼睛转向了窗户不动了。这是他的一个习惯，盛东的干部看到他的这个动作就明白自己该离开了。

小薇是陶美玲的独女，在读初一。

“是，我记住了。”

“09年盖了十四栋，其中一栋是大户型，给领导们用的。二叔，应该有您的啊。”

“4.3亿。”

“这就好，那，那你给你姑姑打电话吧。”陶晋脸上漾起了笑容，心总算落在了肚里。

“对不起，陶总，是我的失职……物业千头万绪，有点顾不过来……”

一晃五年过去了，期间妹妹和妹夫去滨江探视过两回，回来说父亲身体好了许多，至少父亲的脑子清醒了许多，走路也利索多了，自理是没问题了。但他和白淑娴一次也没去过。有道大学毕业时，白淑娴提出让有道到盛东公司就业，他也同意。论城市的繁华，滨江比平泉强的多，论单位的效益，红星更比不上盛东。但老二却坚决不同意。最后有道还是回了红星。这件事加重了白淑娴对老二的不满，认为是老二借机发泄怒气，对我们有意见也不能拿有道的前途开玩笑呀，有道可是老陶家唯一的根苗。

重点是什么？他现在还不知道。

“行。有这3个亿，我们就能缓口气了。”韩志勇轻松起来。一把手到位，上面总要给些好处，一个亿的流贷其实不算什么，红星欠发的工资和欠缴的社保也超过这个数了，但能提前收回协作款，财务就轻松了不少。

“反正我是不会搬的。”陶晋摊开双手，“当初老俩口也亲口说过这套房子给我们。他们要回来，只能等我们那套房子租期到了后再说。要不就让老二想办法，反正他有的是办法。”

“大致在3800~4500，看位置了。新开的翡翠园，起价都在5200了。”

“个人的？我记得这里是劳动公司的饭店呀？上次回来，我还在这里吃过饭呢。”

“什么事？”

“先不要说了，反正有的是机会。对了，你主动提一提，至少让老二把衣服拿回来洗。”

在11分厂当维修钳工的陶晋准备晚上请弟弟来家吃饭。

起风了。出了办公楼的陶唐拉上了夹克衫的拉链，看见侄子陶有道已等候在外面。

“那就是说，你不胜任？”

“提拔有道啊。”

“嗯？还有什么事？”陶唐看韩志勇欲言又止。

“嗯，先等等，我了解下情况再说吧。”

“公司领导，副总师，还有什么科带……据说现在还空着好几套呢。”

“那我去趟姑姑家吧。”陶有道起身走了。

新产品开发也是围绕着这三大板块展开的，林林总总有上百种之多，但没有重点，也缺少严谨的市场调研数据支撑。

“发规部。”

五点钟的时候，心神不定的陶晋忍不住给儿子打了电话，但不知为什么，儿子没有接。他便咒骂起来。邻居都知道今晚的饭局了，如果请不来老二，他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昨天晚上来家串门的络绎不绝，多数都带着礼品，光是香烟就收了六条，其中还有一条蓝芙，那可是五六十块一盒的高档货。上门的是人一些套近乎，更多的人直接点明了缘由，希望他在老二面前美言几句，帮个小忙。红星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小社会，厂长（职工们更习惯这样称呼一把手）就是土皇帝。红星的内部事务，无论是人事还是其他，厂长基本是一言而决。一句话，老二坐上那把椅子，在这块土地上，拥有着绝对的权力。

“小薇放学了吗？上次回来接你爷爷奶奶，就没见到这丫头，成大姑娘了吧？”

“这话你可不许说！”

“那也太急了些。这件事今天不要提了，以后再说。”

“当然，我也不是傻子。还有，他那天在小招说你爸妈想回来，怎么办？”白淑娴谈到了一个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