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躺在床上,半晌合不上眼,这也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入睡(从前每晚林微瑜都会给他下药)。
孤枕难眠,心中又怀着对明天的忐忑,他久久没有办法睡着。
老黄牛在牛棚里吃草,它心里也没底,虽然牛郎卖了一些粮食,可它也知道,那些是远远不够还债的,明天,明天,它该怎么办呢?织女真是好手段,她是非要逼死牛郎才甘心?
牛郎晚上睡得晚,第二天也就没能按平时的时间起床,他是被人从床上丢下来摔醒的。
他
的头磕到了床头的桌子,疼得他一个机灵,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一盆冷水就兜头泼了下来,初冬的井水不是一般的冷,就算是牛郎,这几天早晨起来洗漱也是要往盆子里兑点热水的。
他冷的牙齿打战,就听有一道粗犷男声说道:“你这人,说的是昨日还钱,我们掌柜的昨日里可是望眼欲穿,就等你来了,你到好,竟然敢失约,一大早还在床上赖着不起来,我们弟兄几个今日就上门问问你,这钱,你还是不还?”
牛郎喘着气打着哆嗦,嘴里还冒着白气,半晌才从惊吓和寒冷疼痛中缓过神来:“各位好汉,我、我实在是没钱啊,可否宽恕几日?等我再筹一点钱,再还,我、我不会赖账的!”
为首的汉子冷笑一声:“谅你也不敢赖账,只是你这钱拖欠一日,我们钱庄就要多承受一天的损失,你说这个该怎么办呢?”
牛郎只能说道:“家里还有些值钱的物件,我买了粮食也还有一些钱,各位好汉随便拿着抵我的债吧,别的,就再宽限我几日,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哼,你这偷奸耍滑的东西,既然没钱,装什么大款,还借那么多钱装阔,你花大价钱娶的媳妇呢?听说漂亮的不得了,给哥几个瞧瞧,也许心情好了,你能少挨一顿打。”为首的汉子说道。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恶意的嘲弄,牛郎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了下来,赔笑道:“
几位爷,我跟我那婆娘吵架了,她昨晚跑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不然,一定让那败家娘们儿来给几位爷赔罪。”
牛郎说得卑微,却更惹人发笑,几人嘲讽地哈哈大笑,更有人还上前提了牛郎几脚:“你说说你,明明是你自己想借钱充面子,怎么能怪你媳妇儿呢?像你这样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付出点东西怎么可能呢?只是癞蛤蟆终究是癞蛤蟆,你的白天鹅恐怕是要飞走喽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哥说得太对了!”
牛郎躺在地上任人嘲弄,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几乎搬空家里,家里瞬间变得比织女来之前还要空旷破败。
一墙之隔,这么大的动静,牛郎无比确信老黄牛能够听见,可是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不担心他,也没有阻止这群人大肆破坏他的家。
畜牲就是畜牲,哪里比得上织女的一星半点?织女她为了自己,甚至愿意被卖掉,若不是他坚持,她肯定还要留下来和他一起面对这位穷凶极恶的讨债壮汉,果然,只有妻子才会一直想着他。
牛郎心中对于老黄牛的最后一丝感情也消失殆尽了。
那群讨债的都是钱庄特意养来帮忙追债的流氓,当然不会轻易放过牛郎,哪怕他的言语再卑微,在他们眼里也是欠收拾的臭虫罢了。
“嘿,小子,给大爷我舔舔鞋,就放过你。”一个粗俗壮硕的男人
双手抱臂,眼神嘲弄,脸上带着施舍一般的表情,仿佛是对牛郎格外开恩了一样。
牛郎从前虽然过的穷苦,可村里人对他都还算照顾,又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一大早就被人揍醒、被泼冰水,已经是够折磨了,现在居然还被逼着给人舔鞋?
他根本忍不了!
牛郎恶狠狠地瞪着他,兀地,吐了口唾沫上去,那男人先是震惊,因为他没想到牛郎居然敢这样做,这还是那个软脚虾吗?
可是随即他就暴怒起来,如果牛郎一开始就这么有“骨气”还没什么,可关键是牛郎原先那样软弱的人单单反抗了他,这让他有种被羞辱看轻的错觉,他完全没想过是他的行为太过分所致。
“你找死!”被吐口水的男人朝着牛郎挥舞起他的铁拳来,一拳一拳,拳拳到肉,牛郎原先还想有骨气地忍着,可是到后来,他实在是无法忍受那样的痛楚,破口惨叫起来。
牛郎也是个常做农活的大男人,但在暴怒的男人面前却好像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女人,除了惨叫躲避竟然丝毫无法反抗。
直到他被打的快要失去知觉了,原先那个为首的男子才阻止了实施暴行的男人:“好了好了,差不多给个教训就行了,你把他打残废了还不起钱,主人那边我们都没法交代。”
“而且这里是牛家村,万一一会儿惊动了那些村民,又是一桩麻烦事。”这个年代的村庄凝聚力是
很强的,他们要债是天经地义,可若是把他们村子里的人打残废了,他们怕是不好走出牛家村了。
“呸!”被阻止的男人朝着牛郎吐了口唾沫,直接吐在了他的脸上,心中的恶气散了不少,只是依旧看牛郎不顺眼罢了。
“听大哥的,就放这小子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