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哥几个把东西带回去先交差吧。”为首的大哥拍了拍手，十几个小弟立马应和了一声。

“牛郎，主人就猜到你还不上钱，所以我们来之前主人就说了最多可以再宽限你十日，若是再还不上，你就等着瞧吧，我们的手段可远远不止揍你一顿这么简单。”

原本牛郎和织女成亲时买的那些新家具都被搬走了，他们柜子里的那些好布料、新衣裳，甚至那套婚服都被拿去抵账了，但还是差了许多。

那些人走后，牛郎蹒跚着从地上爬起来，不住地吸气，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水井边，打了一桶冷水，狠狠清洗着脸上的污渍，似乎是想要搓掉一层皮下来。

但是他脸上的淤青和伤口很疼，粗糙的手掌覆在脸上疼得他吸气不已，身上也很疼，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肋骨、腿骨、手骨都断了。

织女昨天不在，早上也没有了起来烧热水的人， 他就着冷水清洗伤口，又冷又疼又耻辱的感觉冲击着他的自尊和大脑。

清洗完伤口，他给自己随便上了点药，这时隔壁才终于传来了老黄牛的声音：“牛郎，你没事吧？”

老黄牛的声音中满是关切和担心，但落在牛郎耳中却是满满的讽刺，刚才他被打的时候它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假惺惺地关心他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我还没死，当然没事了。”牛郎嗤笑一声，回答道。

“牛郎，我只是在关心你，你……

”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关心！我需要吗？今天我被打，你袖手旁观一句话都不说，等他们再上门直接把我弄死了你就可以换一个主人了，多好啊，是不是？”牛郎冷笑着说道。

老黄牛沉默了，半晌，它才说道：“牛郎，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你没想到？你没想到你就敢瞎说？当初是不是你让我满足织女的一切需求的？是不是你说织女能赚很多钱，欠的那些钱不需要担心的？如今你跟我说你没想到？”牛郎愤怒地吼道。

“织女她是天上的仙女，不通人间俗事，你呢？你也不懂？老黄，我真怀疑我们家根本不是对你有恩，是对你有仇吧！”牛郎的嘴角被打破了，但是即使是疼得龇牙咧嘴，他还是要说。

“那你说，你想怎么样吧，牛郎？”老黄牛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妥协了，问道。

“我想怎么样？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把羽衣还给织女，相信她一次，你听过我的吗？非要我被打成这个样子你才终于满意了？”牛郎听它这样说，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生气了。

明明一开始就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发生，非要他吃尽苦头它才肯松口，如果不是想着这头牛以后可能还有更大的用处，他早就宰了它抵债了！

“只能这样了吗？”老黄牛还是不太甘心，因为它总觉得目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按着织女设计

的方向走着，让它十分地不安。

“不然还能怎么办？把你杀了卖牛肉吗？老黄，你这么老了，就算是卖你的肉，也卖不到好价钱了！”牛郎忍无可忍地大叫道。

但他却忘记了，这话不该就这样说出来，尤其是当着老黄牛的面。

因为这是老黄牛的一个禁忌。

当初还是壮年牛的老黄牛，因为生得比其它的黄牛都要健壮机灵，差点被宰了吃了，因为当今的人们觉得吃更聪明的动物可以补脑。

当时的老黄牛已经在阴差阳错下觉醒了意识，但因为修为低下，只能任人宰割。

是路过的牛郎爹，见老黄牛跪倒在地流泪不止心生怜悯，才救下了差点被宰掉的老黄牛，所以才说牛郎爹对它有救命之恩。

这么多年来老黄牛一直不能开口说话，无法报恩的它心中也很是焦急，直到前不久才终于能够将恩情回报在牛郎身上，帮助牛郎娶了个仙女媳妇。

原本以为牛郎的一生已经稳了，它的恩情也已经报答完了，等它的修为再高些就能带着羽衣找机会离开这里寻个灵气充裕的地方继续修炼，说不定有生之年还能修成个妖啊仙啊什么的，可是现在看来，悬得很。

当然，这些都是扯远了。

牛郎嘴里的“卖牛肉”实在是犯了老黄牛的忌讳了，自它生了灵智开始，就自动把自己和那些普通的黄牛区分开了，那段差点被杀掉的经历更是它心里永远的阴影和痛。

可牛郎却说了那样的话，就算他是走投无路一时气极，可是既然说的出来，就证明他一定在心里想过。

在老黄牛心里，这就是一种侮辱、一种背叛，原来在牛郎心里，它和那些被宰了吃肉的黄牛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它还比不上那些年轻的普通黄牛，因为它的肉质还没有它们的嫩。

它一直以为自己是牛郎的长辈，是牛郎唯一的家人，可是原来在牛郎心里，它只是一头会说话的牛，仅此而已。

老黄牛沉默了，它久久不做声，牛郎却只觉得厌烦：“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倒是说话啊！慢吞吞的，烦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