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疆域辽阔,从极北冰原到漠南草原,再到后来征服的温暖河谷地带,潮湿的邻海、岛屿区域,气候差异巨大。”
“这就意味著,任何单一的血脉天赋,都无法在帝国的全境保持巔峰战力!”拓跋无愁强调道:“……无论是对外征战的战力保持,还是內部强者的培养,都是致命限制!”
“我们止步於阴山一线,扩张之势……戛然而止,未能大举南下,固然有中土强敌环伺、后勤压力等因素,但这『血脉枷锁』——元气法则与环境对血脉天赋的隱性压制——才是最深层的、难以逾越的天堑!”
“不解决这个问题,在很多人眼中,天凉的极限……便永远只能是草原霸主,无法真正问鼎中原,重现幽朝一统的辉煌。”
“更何况……”他语气陡然低沉,带著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末法灵竭虽已过去,元气逐渐復甦,但谁又能保证,这场埋葬了昔日修行盛世的恐怖浩劫,不会再次到来?”
“灵荒时代的噩梦,如同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刃!隨时都可能落下!”
“必须,未雨绸繆!”
拓跋无愁的目光扫过眾人:“我们已经接触到了……繁华……锦绣……享受了温暖阳光下的富足与安寧。没有人,没有人想再次被逼回那冰封地狱般的北冥绝地!重温先辈们曾歷经的噩梦,在资源匱乏中苟延残喘!”
“这是关乎国运,关乎子孙后代存续的问题!”
他的讲述进入了当年朝堂斗爭的核心:“於是,围绕著如何解决这两大难题——『环境枷锁』与『灵荒威胁』——帝国高层逐渐分化,形成了两大尖锐对立的派系!”
只见他竖起两根手指,如同两柄指向不同方向的利剑:“第一派,我称之为『归一派』!”
“其核心主张:集中!保密!皇权强化!诸法归一!”
“他们认为,解决之道在於將帝国最顶尖的资源、最优秀的人才、最强大的血脉,全部集中到皇族元氏手中!由皇室主导,倾举国之力,研究如何將『祖血』推向极致,突破到理论中的『至尊神血』之境!”
“他们梦想著,若能培育出超越歷代先祖、能无视环境差异、甚至能直接从星辰或虚空汲取能量的『至尊神血』,那么一切问题都將迎刃而解!天凉將真正无敌於天下!”
“然而,此路艰险异常!『至尊神血』的构想虚无縹緲,难度之高,耗时之长,难以估量!更可怕的是,血脉力量越是集中、越是纯粹、越是强大,对承载者的要求就越高,生育能力就越发低下!”
“元氏本就人丁不旺,若再追求极致的血脉纯度,不断融合归一,很可能导致血脉断绝,传承中断!届时,非但『至尊神血』成空,连现有的皇族都可能因此消亡,导致帝国分崩离析,前功尽弃!”
“第二派,我称之为『博衍派』!”
“其核心主张:扩散!分开培养!多条路线!精不如博!”
“他们认为,与其將所有希望寄托在虚无縹緲的『至尊神血』上,不如將资源分散,鼓励各大家族、各地封王,根据其封地的环境特点,如寒冷、温热、乾燥、潮湿等,去融合、培育、优化与之相適应的『地域性血脉』!”
“比如,驻守北疆的家族,可专注於强化冰系、御寒类血脉;驻守南境的家族,则可研究耐热、亲火、或適应湿气的血脉。甚至鼓励尝试融合一些非传统异兽,如適应沼泽的毒虺、適应沙漠的土庞晰等。”
“他们认为,『博衍』才能『適存』!通过广泛尝试,总能找到在特定环境下表现优异的血脉路线。帝国无需一种『万能』血脉、『至尊』血脉,只需確保在每一块土地上,都有能发挥出最强战力的『地头蛇』!各展所长!”
拓跋无愁顿了顿,语气带著一丝无奈:“此派看似务实,却也隱患重重。最大的问题便是——分封割据,尾大不掉!”
“一旦各地封王、封爵掌握了独步一方的『地域性血脉』,代代相传,並藉此牢牢掌控了地方军队和资源,便很容易產生拥兵自重、越发坐大的状况,从而让皇族的权柄、凝聚力遭遇挑战,对整个帝国的控制力下降。”
“此乃动摇国本之祸!本就是將诸多部族强行弥合在一起的天凉,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分裂风险!若是任由其发展出了成片的国中之国,內耗加剧,一盘散沙,又如何抵御外敌?如何应对可能再次降临的『灵荒』浩劫?”
“说到这里,我倒想要问上一问,”拓跋无愁长嘆了口气,带著一丝探询看向赵青:
“我沉眠数百年,不知世事变迁。敢问阁下,如今天下大势如何?天凉亡了这么多年,草原上的国家们,可曾再次孕育出能一统四方的强大王朝?中土之地,还是周、宋、徐、羌那些老面孔在互相倾轧吗?”
“那位开创阴鬼之道的祖师,后来……可曾与所谓的『伐巫盟』有所了结?”
他问得固然突兀,不过作为一个与外界隔绝、消息不灵通的古人,有著这样的好奇心,那却是再正常不过。
战摩訶瞥了赵青一眼,看到她似在沉思著什么,於是代替性地回道:
“草原基本上还是那副样子,乌氏、月氏、东胡等国共处,均將天凉奉为源流,把祖山视作神圣之地,但武力疲弱,已无昔日的盛况,更没保留下御兽的传承——乌氏驯养的苍狼最高不过五境。”
“至於阴山以南,现下是四朝並立,小国皆被吞併,秦、楚较强,齐、燕稍逊,已知的八境唯有秦帝嬴武一人……『伐巫盟』早就解散,销声匿跡,而那名巫祖,虽然亦无讯息……可齐王朝,就是他留下的法统。”
“果然如此……虽然从幽朝开始就有『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讖语,但真实的状况却是:力量分散,人心各异。想要重现大一统的宏伟目標,难如登天。分封之害,可见一斑。”
拓跋无愁听完,不由得感慨著言道,而后,才缓缓接回自己的思绪:“言归正传!两大派系,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至於我……”拓跋无愁长嘆一声,疲惫如潮水般涌上眉梢:“应该算是中立派吧。斡旋於『归一』与『博衍』之间,调和鼎鼐。希冀寻得平衡之道,既解血脉之困,又免帝国分崩,居中传达,做了许多吃力不討好的事……”
“不过,大抵是因为並非皇族嫡系,且常年镇守边疆,跟许多地方將领打交道的缘故,我在未明確表明態度的情况下,却被默认为了『博衍』派的一员,暗中引为奥援,有著近乎统领的地位,也被『归一』派视为眼中钉。”
赵青心中一动:这立场,倒像是夹在华山气宗剑宗之爭间,最终黯然退隱的风清扬。
“然而,无论是哪一个派別,手段和目標纵有分歧,亦都赞同一个基础:天凉需要更广泛地融合新的、强大的异兽血脉!以增加『库藏』,为最终无论是『归一』还是『博衍』的选择,提供更多可能。为此,不惜代价!”
“於是,帝国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寻血』狂潮!”拓跋无愁补充著道:“数之不尽的『寻血使』、『验血师』,被明里暗里派遣至天凉、中土的深山大泽,泰西、海外的绝域险境,搜寻已知与未知的一切!”
“除了青鸟、玄龟、龙蝠、翼蛇这样的罕见异类,还涉及到了六翅金蝉、混沌虫、饕餮、檮杌之属的洪荒遗种,且並未就此止步!”
“星空生灵,域外『天魔』?”赵青淡淡开口。
对於天凉当初的接触经歷,她也是颇感兴趣,除了太岁之外,还存在著怎样的奇妙生命形式?
“是的!后来的事你们或许已经猜到了,但我还是得补充一些石碑上未载的內容。”拓跋无愁肃穆回道:“游礁、焰灵、尘兔、太岁,冰蚁、星猻、盐母、云沼……听说过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