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他的脸色阴郁，狠厉决绝:“那谁配，难道是你吗？”

神无心再次挥剑，冷笑一声:“我自知自己不配，可你，更不配。我至少会尊重他的选择”

“别说笑了”他打断她的话，“若是尊重，为何你又设计被抓，来到妖族，并且将他拐走。”

一滴血落在她的脸上，一瞬间的分神，差点让她露出破绽。没错，她是欺骗过他，被抓是设计的，他找到的那把锁链的钥匙也是真的。此事跟阑裳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撒谎了。

“可他想要走的路，我绝不会阻拦。”她抬起剑，顿时间天地间风起云涌，天地变了颜色。狂风吹着她坚硬的铠甲，飒飒作响。

仿佛地狱修罗带着最重的煞气踏着万千尸体一步步走来。

几道闪电劈过，映照着她挂满血水的脸，她站在最中央，披风在战场中和沙子一起扬起，宛如修罗降世。她是人族的将军，与妖族有血海深仇;她也是唯一可以带他走的人，她发誓一定要带他离开，哪怕拼上性命，哪怕他不会原谅她。

“杀！”她的口中咆哮着，修罗已经张开了她骇人的獠牙。一只妖，两只，三只乃至更多。她的眼眶充血，满手鲜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杀红了眼。

“神九。”蛛邪的心中涌上一股苦痛，此刻的他很想给她一个拥抱，没有暧昧，没有多情，只是简简单单，无比纯真的一个怀抱。她的铠甲太冷，有了拥抱会不会温暖一些。

天空开始下雨，雨水很大，那些血溅到脸上洗了又沾上，怎么都冲刷不掉。

密集的雨水顺着坚硬的斗笠落在脸上，顺着衣角流下来。蛛邪回头朝着阑裳的方向望去，眼前是一片白色的雨幕，他看不清他。突然，他的眼睛睁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他倒在他的怀里，明明也在看着他，却和他拥吻在一起。雨水越来越密，他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的心好疼，止不住地疼。如果闭上眼睛就可以死去的话，那该有多好，他想。

突然，不知从哪里射出来一支箭，神无心及时地将他扑到在地上。

他的瞳孔微张，已经没有勇气再看阑裳一眼，一颗心碎成泡沫。他这是要置他于死地，一点余地都不留。

紧接着密密麻麻得箭雨从四面八方而来，等他回过神来得时候，神无心已经怀抱着他，一动也不动，身上插满了射来的箭。

“神九！”他急切地唤她，可她连一个简单地回应都无法给他。她的眼睛紧闭，似乎走的很安详，她的怀抱留有温度，可她的心已经停止了跳动。

见她没有反应，他更焦急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是个医者，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是他不愿承认。他伸手拍拍她的脸颊，暗哑着呼唤道:“快醒醒，不是说好了一起拯救天下苍生的吗？你怎么能先离开，丢下我一个人。神无心，你醒醒，给我醒醒啊！”

可无论怎样，她都没有了反应。他动了动，试图从她的臂力下挣脱出来，可她怀抱得很紧，怎么都掰不开。

他的脑袋又开始疼了，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画面:从前有个将军排行第九，大家都称呼他为神九将军。他不小心弄掉了他的面具，他报复性灌了他猪肝汤。他与他同榻而眠，他看过他疤痕遍布的后背。他最后为了他万箭穿心而亡。

箭雨射落了她的发冠，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一缕缕黏腻腻的那是沾了血水，他伸手细心将她脸上的血痕擦去。她的嘴唇沾了血滴，鲜艳欲滴，仿佛涂上了嫁人时最明艳的朱砂。蛛邪将她抱在怀里，然后将头上的斗笠摘下，盖在她的脸上。隔着面纱给了她的眉心一吻。人世间有多少的运气，能遇到一个人为你奋不顾身，连性命也拼上。

蛛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已经沸腾了，雨水滴在他身上的时候，瞬间沸腾化成了灼热的白烟。一直以来，他隐忍，他爱，他痴狂，最后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什么呢？他想。

他感觉体内有什么在燃烧，身上的黑色衣服咔嚓咔嚓撕裂开来，热血在涌动在叫嚣。他错了吗？他问自己，他只是想要保护好她，只是想要拯救天下苍生，他有什么错？

黑色的钩状物从他的身体，试探着往外伸出。他的脸上，丑陋的疤痕若隐若现。瞳孔也开始变成诡异的红色。嘴里发出怪异的嘶吼声。

阑裳一把将碧天涯音推开，站起身来，眉头紧锁。蛛邪体内的妖力，恐怕要压制不住了。如果任凭他发生暴动的话，恐怕他会完全丧失自己的心性，沦为一个彻头彻尾只知杀戮的怪物。

“快停下，阿锦，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阑裳已然惊慌失措，变了脸色。

他的眼角流出两行血泪，声音粗涩沙哑:“没想到时至今日，你还唤我阿锦。阑裳，没命了又如何，我在你面前卑微如尘，一直找不到自我。于人族，我是个罪人。于她，我亏欠一生。如今，还有什么是值得我留恋的？生命在我眼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血泪顺着他的下巴滴在神无心的身上，生成朵朵红色的花朵:“阑裳，就让整个妖族来为她陪葬吧。”

他阴阴地笑着，越发癫狂。那些曾经他最厌弃疤痕此刻却遮掩了他心中的伤疤。他出手的速度快极了，几乎一瞬间，周围的妖纷纷倒地。那些尸体上冒出红色的血液，汇成一条河流。

他转过头来，咯咯地笑着:“终于轮到你们了。”

碧天涯音见状，刚要抬手念诀，阑裳却阻止住他:“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