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象自己是一个精密计算的仪器,不是火,只是由不同器官组成的人,那些器官控制他、调动他的情绪,让他忍受□□的折磨。
很长一段时间,谢陨星都对□□抱有羞惭的态度,这种态度主要是受到谢澜的影响,谢澜说爱他,但总是逼迫他吃药,每一次谢澜含泪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即使她在吻他,手里还是不容置喙把冰凉的针管插进他布满针头、白到发青的脖颈里。
然后她泪流满面地搂住他,说很快就不疼了。
在谢澜的态度影响下,谢陨星浮起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谢澜以为他距离成年人的□□还很遥远,但母亲错了,他很早就看到过成人的,五岁的时候,他被爷爷带去玩,他贪玩,爬进柜子里,看见几个男人围绕着一个年轻少女。
他太小了,蹲在实验室下面的柜子里,噙着眼泪看完所有,回去后吐得一塌糊涂。少女的面容早已模糊不清,唯一记得的只有她的眼睛,空洞又破碎,和几米之外还是孩子的自己四目相对,嘴巴颤抖。
她那时候是想说什么,谢陨星费力回想。
才想起来,她在说别看。
谢陨星将这段记忆抽丝剥茧,试图从中找到能帮助他抵抗□□的东西,确实也找到了,是人类的羞恶心。
他闭着眼想把那羞恶装得再久一些,似乎羞恶能够帮他成为一个人。即便有一天……他真的挽留不住这种东西的时候,他也能够在记忆里,体会着让他情绪波动的源泉。
诚恳地做完这些,谢陨星脱去身上的衣服,在黑暗中观察自己的身体,用手抚摸,冷静地等待反馈,用大脑将这个反应记录起来,这张无形的让他不知从哪开始的十七岁变得奇怪,他好奇地把手指伸向身体所有的地方。
谢陨星模拟着别人操他的方式,站起来用顶了顶旁边的泰迪熊玩偶,玩具熊的头被他顶偏了过去,他面孔一红,愧疚地把玩偶抱紧了,低声对它说对不起,好在玩偶不会说话,也只能选择原谅他。
谢陨星掰开,有些胆怯地瞧着让他妈妈总是流泪难过的那个部位,他能理解妈妈的悲伤,因为妈妈在怀他的时候吸食过量,大剂量的药物让她在分娩时险些命丧黄泉。过了一会儿,就把眼睛移开了,因为他对自己的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谢陨星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里塞,又羞愧地怕妈妈发现,虽然谢澜确实也发现了。
他试着把东西往里面塞,却没有找到曾经带着怨愤的刺激感,想了想,他跑进浴室里,翻出了灌肠液,伴着液体流入身体,他仿佛一个球慢慢膨胀起来,好像随时都要爆炸,但在那股奇怪的鼓胀里,竟然发掘出奇妙的感觉。
谢陨星想,或许在未来他可以做一个男同性恋,因为他对灌肠并不抵触,如果他还能有未来的话。
他又灌了一遍,最后气喘吁吁、汗淋淋地倒在浴缸里,内心浮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不知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坐在浴缸里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初冬的第一场雪。
窗外浩浩荡荡飘着灯光,谢陨星把tf卡原封不动地放回录像机里,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摆好,就走上了大街。
街上乞丐在打架,捞女与暴发户当街拥吻,野孩子飞跑过桥洞,城市那些肮脏角落的一幕幕都浮华地演出着,谢陨星背着纸笔,去歌剧院、舞厅、妓院里穿梭了一下午,画那些糜烂颠倒、男女□□的画,线条尖锐又下流。
走出来的时候,他拎着酒瓶,在街上摇摇晃晃,衣领上布满数不清的红唇印,谢陨星醉醺醺地走在新水市的初雪里,和任何一个浪荡纨绔的公子哥一样,身上沾满女人香水、唇脂、烈酒的气息,有些人路过他,掩着鼻子快步走过。
无路可退。
谢陨星看不清路,摸着墙慢慢扶着往回走,不知怎么的懊恼起来,手臂狠狠砸着墙,砸得那墙簌簌掉粉。
树影就张牙舞爪,绝望的月亮,荒郊的雪松,像是要把他整个吞没,模糊地变成摇晃的月影。
他站不稳。
听到一个不确定的声音:“池昭?”
谢陨星眼前朦朦胧胧、掺满水色又天旋地转,只望见一对深黑色瞳仁深陷下来,有如飞蛾扑火的焰色。他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想起小时候妈妈哄他睡觉,念新雪初霁,皓影,亮银,她念月色、雪色,用吴侬软语,落下一声绝色,她说起池旻行,于是大片月光铺就。
他意识朦朦胧胧,恍惚中仿佛望见有什么在笑。
一双手从高处伸向颓然倒地的谢陨星,想把他拉起来。
焰色被摁灭在了风色里,居高临下的雪花,都被风鼓吹成月光凋零。
谢陨星失魂落魄地抓住了那双手,忽然往前狠狠一扯,段南歧被他粗暴扯得踉跄往前倒,大脑当机卡壳了一秒,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方才还有如败家之犬,在雪中跌跌撞撞、伤痕累累的少年,眼睛里骤然迸出凶光。
眼神宛如被惊醒的狼王幼子狩猎时迸出的刺眼寒芒。
难以动弹。
无法预料的快。
谢陨星蓦然逼近,段南歧的背抵上坚硬的墙壁,不知怎么就被他压在墙上,看到谢陨星垂下的鬓发。他生得高而艳,如一堵墙横于前,一手撑堵住后边的墙壁,几乎牢牢断了段南歧往外走的退路。
近在咫尺的脸让段南歧呼吸也困难了,胸膛起伏,只是说:“池昭,你干什么?”
谢陨星目里凝睇,双眼被酒精刺激得红肿,声音很苦,沙哑又绝望:“你救救我。”
段南歧说:“怎么救你?”
他像是有点痴了,干巴巴地掉泪。
段南歧叹了口气,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那你总得告诉我要我怎么帮你吧,你要是不说,那我随便救了哦?你要不要先回家喝点热水,我现在还有点事情,不能陪你玩。”
段南歧左手翻口袋,把所有钞票一张张翻出来,叠成一叠:“这次不逗你晚了,喏,拿着这些,你往那条路走……”
只是突然间,段南歧后脑勺的头皮蓦然一紧,被攥住蛮横地往下压,段南歧眼前猛地一晃,就见谢陨星那张脸面无表情地凑近,凶狠且残暴地吻了上去。
瞳孔骤缩了下。
嘴唇相碰的瞬间,段南歧右手拎着的瓷瓶古董,“砰”一声从高处摔下,碎得四分五裂。
那一刹那,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漫天飞舞。
名为谢陨星的阴影笼罩下来。
血气淋漓的吻侵占了所有的感知。
初雪浩荡如蜉蝣的雪花片在他们肩上起伏飘舞,大雪瓢泼,落满衣肩每一寸,谢陨星的手指插入段南歧的发顶,怒气汹汹染指仅余的呼吸。
大脑几乎是空白一片,段南歧被逼得侧过下巴,头顶雪松树的枯枝发出脆响,簌簌漏风的声音吵得让人绝望。
唾液、血迹、腥气糅杂在一起,浸入雪光里。
整条舌头都被谢陨星舔舐得湿漉漉,段南歧眼睁睁看着他跟狗似的凑过来的脑袋,畜生似的逼吻自己,才渐渐找回了点意识,谢陨星喝了酒的力气大得推不开,最后鲜红的唇珠上碾压出了泡沫,蜿蜒地顺着湿漉漉的下颔往下滴,只是他神色郁郁寡欢,流露出脆弱的神情,浅色瞳孔无焦距地盯在半空里,像是毁灭。
无可奈何之下,段南歧顺从起来,假意迷惑他,那没下限、时不时神经兮兮的酒鬼果真上当,动作幅度小了点,在被谢陨星捏着下巴又一次想亲上去的时候,段南歧右肘发力,推出的拳头带着气流狠狠冲向谢陨星的一只眼睛。
“哐当”一声头轰然砸入地里。
这不知刚从哪个寻欢作乐场所出来、满脸口红唇印的混蛋一个趔趄,身体在半空颤了颤,倒入满是钞票的雪地,右眼上赫然出现巨大的淤青,段南歧双手攥着谢陨星的衣领把他拖起,咬牙切齿地冲着他大吼:“池昭——”
谢陨星迷迷瞪瞪地看向浮动的灯影,漫天雪花旋舞,鼻尖翕动了下,酒气熏天地倒向温暖来源,呼呼大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