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墨御尘的这番开解,不知是不是心理的缘故,元向晚倒也真的没有那么担心了。
从军机处出来,二人也未再耽搁,径自去了云府。
云先生学识渊博,一直以来都是皇子太傅,但凡宫中的皇子和公主,几乎都是云先生的弟子。
不仅如此,云先生也一直主导京中科考学子的学业,也是应考学子的老师。
这些年来德高望重,就连皇上也尊敬其渊博。
只可惜这位帝师才华有余,在官场上的造诣却不足,一直以来不懂得阿谀奉承,更不会明哲保身。往日里皇上如若做出了什么不对之事,这位云先生甚至直冲上去死谏。在皇帝年轻的时候,也曾引起过帝王的不悦。
但毕竟已经是已经三朝的老古董了,就算是皇上也不敢妄动这位天下学子之师,只能一直尊着敬着。
元向晚做在马车里,看着越走越偏的云府:“云先生当年一定很喜欢你吧。”
“倒还真不是。”墨御尘道:“相比于我们兄弟,云先生倒是更喜欢八弟和九弟。”
元向晚诧异的挑了挑眉梢。
八皇子,也就是当今怀王,正是元楚卿的夫君。
当初出了那等不光彩的事情之后,皇上便将元楚卿指给了楚王殿下成婚。
这位怀王最是个会舞文弄墨的,往日里从不涉足官场,倒是喜欢写上一些“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之类的靡靡之词。
但不得不说,他也确实是这一众皇子之中文学造诣最高的,云先生喜欢他无可厚非。
可是康王殿下呢?云先生怎会如此喜爱康王?
墨御尘见元向晚一头雾水,便也笑着解释道:“正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云先生才对九弟改观的。”
“云先生一直觉得,治国需要有一位仁君。并非一味的开疆拓土,而是要给百姓休养生息的机会。”墨御尘道:“当初出了那件事情之后,云先生也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九弟说话的。也正是自那之后,云先生甚至已经不去上朝了。”
元向晚也明白云先生的这种感觉。
总觉得这盛世非我所愿,并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每一次看到那个坐在高台上的帝王,总是会想起那些没有死在瘟疫之中,却死在了自己同胞手足之中的无辜人命。
元向晚也是医者,又怎会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你觉得,如若九弟坐上了而今父皇的这个位子,会是一个好的君王么?”墨御尘问道。
元向晚迎着他热切的目光,却摇了摇头:“康王殿下适合做一个心怀天下的臣子,但却着实不适合做一个胸有沟壑的帝王。”
墨御尘挑眉,元向晚便也说了下去。
“做君王,并不是只有慈心便够的。更多的时候,则是能为大多数人谋来福报的决策力,而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的决策力,更没有这样的魄力。”
元向晚道:“康王殿下慈心有余,但狠心不足。或许能够做一个流芳百世的臣子,但却做不了一个英明的君王,没有那个国家能够承受永远止步不前的代价,我想殿下应该比我更懂得这个道理。”
墨御尘自然没有否认。
便闻元向晚又道:“所以说,殿下也不该妄自菲薄。每个人适合的领域都是不一样的,所站在的位置也是不同的。在我的心里,殿下才更像是一个英明的君主。”
“被你夸的,我都有些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墨御尘道:“到了,我们下车吧。”
话音刚落,马车便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
李疆从一侧拉起车帘:“王爷,王妃,已经到了云先生的府上了。”
墨御尘应了一声,先行下车之后,这才伸手将元向晚也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站在街道上一望,这云府着实有些简陋,倒不像那些朝中官员的府邸那般奢华。
元向晚有些诧异,便多看了一眼,墨御尘瞧见了她这样的神情也毫不意外。
“此处是云先生的祖宅,元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一座老宅之中。之前父皇也曾提议在京城之中给云先生重置一座合得上云先生身份的宅院,却被云先生给拒绝了。”
记忆之中,似乎一门心思搞学问,搞技术的人都是如此,住最普通的房子,却活出了不平凡的人生。
元向晚跟在墨御尘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向宅院的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