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问邋遢老头怎么回事?
“方才那村汉,能在前辈手下过这么多招,本事不低啊,这样的高手跑来镇上装小老百姓?”还一装就装那么多年?
“理之所在,装几年小老百姓算什么?装几百几千几万几十万年的大有人在,他吃亏在实心眼,被同伴撂下当垫脚石了。”
邋遢老头捡起地上的纸片,指着上面的奇诡的符文给杜小草看:“你是年轻一辈中有名的符咒高手,看看这符文,你画得出来么?”
杜小草自认不能。
“他那同伴弃了他逃走,不怕被追责?”
“跑了的活,留下的死,死都死了,还怎么开口,自然是那活着的混账怎么说怎么算。”
邋遢老头语气不屑,杜小草关注的是什么势力能派出这么厉害的谍子潜伏过来,除了血妖,再想不出旁人。
邋遢老头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若是血妖,我就不便出手了,便是出手,也是告诫一番,不会下杀手,他们为了活命,会第一时间表明靠山,没有开口,直接死拼——”
邋遢老头有些头疼,他故意在这家门口的树上睡觉,确实是看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跟杜小草一样猜测对方是血妖的谍子,居然不是!
杜小草盯着手中绘满奇诡符文的纸片,直觉对方跟“枯冢”这样的邪佞势力有关,她在巫疆的时候,不止一次怼上孩童模样的阴棍,标配是一口棺椁,之前镇上大乱,那黑袍尸就是从棺材里跳出来的。
她把自己的猜测说给邋遢老头听,邋遢老头拿出传讯石,询问几个老友,一时半刻难又确凿的消息,只能等着。
这边恢复平静,云澜祖地那边依旧慌乱,一座建在山巅的华美殿阁正脊之上,站着一群翎羽鲜亮的云澜鸟,远眺杜小草所在的方向,确定她安然无恙之后,有人爽然若失,有人如释重负,表情不一,立场和心思也不一。
对杜小草抱有恶念的那一拨云澜长老,忌惮竹上老者深不可测的道行,那一杖毙命的神通,他们自忖抵挡不了。
胖嬷嬷和她的皓月,心情格外复杂,尤其是胖嬷嬷,屡屡要去镇上接回杜小草,被身边的同伴死死拦住,理由很简单,云澜祖地已经是是非之地,杜小草回来就得陷入漩涡,让她呆在外边,呆在竹上前辈身边,反而更安全,别看这边符阵层叠,殿宇巍峨,就是个空架子罢了。
心思各异的时候,脚下霍然冒出一根根“箭矢”,无声无息,森然而凌冽,惊得一众长老心尖发抖。
密密麻麻的“箭矢”上,全都挂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残魂,是云澜出逃的族人,包括此地某些长老的直系亲眷,看到自家的儿孙惨遭荼毒,怒吼咒骂,扑上去解救。
哪里救得下来?
那箭矢上都附着了诅咒,只要侵入残魂之中,这魂魄就注定陨落,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这些长老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后跟残魂话别,出手了结残魂的痛苦。
“话别”也好,“了结”也好,都是撕心裂肺的场面,令人肝肠寸断。
血妖们以魔矢送回残魂,是对云澜祖地血淋淋地警告,一众长老和族人想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遁逃私逃,不啻妄想,想要活命只能乖乖听从他们的安排。
山巅俯瞰,群山遍染残阳,数十云澜长老中,陆续响起悲泣之声。
被人威胁的滋味不好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生离死别的滋味更不好受,胖嬷嬷只能庆幸自己心智坚定,在女儿女婿打算私逃的时候坚决阻止了他们,生死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