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男子的倾诉匪夷所思,无论是金发男子,还是水光镜前的杜小草,都听得目不转睛。
按照临窗男子的说法,他被疯老妪抓回山门之后,整整五百年,七世人生,都被疯老妪操控在掌心,遭遇颠簸无比,亲人、爱人、友人,于他来说刻骨铭心,于那疯老妪来说只是随手拨弄的棋子,每一世都把临窗男子折磨得崩溃。
疯老妪不反省自己的任性,反而归咎于临窗男子的“心性”不够坚韧,在他第八世被逼疯之后,疯老妪随手就弃了他,任他在凡尘蹉跎,魂魄不全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金发男子听得浑身僵冷,抱紧手中的飞剑劝慰:“都过去了,你现在不但顺利转世,修为也很不错,前途远大,过去的就过去吧,那疯老妪还在嘛,不能轻饶了他——”
“疯老妪靠着祸害我,熬过了心瘴,破镜飞升成为一方巨擘,容颜重回巅峰,不再是头发灰白的老妪,变回了绮年玉貌的女子,还收了另外的徒弟在身边,宠溺得很呢,明明我才是她的开山大弟子,她却觍颜对外宣称,现在的弟子是首徒。”
“太过分了!”金发男子忿忿声讨:“不能轻饶了她,得让她给个说法!”
“我不需要说法,只需要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让她把我遭遇的苦楚全都享受一遍,还有她新收的那弟子,是个十足的纨绔混账,我很讨厌,顺便也帮她杀了吧。”
金发男子连连附和,夸赞他“爱憎分明”——
“我师尊经常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该辣手就得辣手,原来你师尊也是个美艳女子,我师尊也是,不但长得美,本事还大,几乎无所不能,还有很多厉害的朋友,走到哪儿都能吃得开,无论我闯下什么大祸,她都能从容摆平。”
“……”
水光镜中,杜小草听着这一对古怪且杀机隐隐的言语,对金发男子的迟钝无语,人家都说得这么直白露骨了,他还没明白过来,还对着人家夸赞自己的美艳师尊。
黑岬想得更深一层:“这金毛的那个美艳师尊,如果真像这神秘男子说得这般,那她收金毛这个弟子,对他百般宠溺,未必没有玄机。”
慕三附和:“一定有玄机,从前我还羡慕这金毛,现在看福兮祸兮,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多半有毒,运气不好当场暴毙,运气好就是慢性中毒,钝刀子磨人,菡仙子当初也是这样, 我家老祖也受过这样的坑骗,还有那个葛天老祖,也是扯着‘收徒’的幌子把我诓过去!”
他说得气愤填膺,回头看向邋遢老头:“前辈您有没有收过徒弟?”
邋遢老头摇头:“不瞒你们,我这趟出来,就是想踅摸几个好苗子,走了大老远的一个都没发现。”
众人笑而不语。
水光镜中,金毛男子在同伴暴起杀人的前一刻,腕上的红绳忽然簌簌颤动,喜得他眉开眼笑,扯着“同伴”的衣袖催动瞬移术,一起消失无踪。
几乎同时,邋遢老头也动了,带着杜小草一行人抵达山谷,继续围观好戏。
空旷葳蕤的山坳中,坎山宗掌门之女骑着白麋鹿急速前行,想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穿过这片山谷,免得入夜之后冒出更加惊悚的危险。
他身边的同伴,或者换个说法叫“大师兄”,对坎山宗掌门之女的美色也惊艳了一瞬,旋即不屑:“美则美矣,比我那师尊却差了许多,眉间还有一股凶戾之气。”
金发男子没有不悦,点头赞同他的品评:“比我师尊也差了许多,脾气也暴躁,但她修炼的功法十分适合我,可以帮我砥砺体内金罡之气。”
“女子而已,好用即可,需要帮忙擒住她吗?”
“不必,她已入彀中,咱们静候即可。”
“……”
嘴上说得笃定,眼前的女子却像是跟他们隔绝了时空,紧赶慢赶始终慢一步,追她不上,眼睁睁看着她出了山坳,重新取出飞舟疾驰逃离。
金发男子气得七窍生烟,当即猛追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