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五座山岳,对羽界是心腹大害,对血妖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五座山岳幻化的精魅,不像寻常精魅那么缥缈清灵,高大巍峨,身穿铠甲,遍体金光,他们的气运和性命与山岳相连,山在,他们就在,山崩,他们就陨落。
邋遢老者看透了形势,哈哈大笑,冲着虚空道:
“有山必有水,还有高人藏着呢,现身出来看看。”
巍峨山峦默了片刻,没有理睬。
地上不起眼出,无端涌出一条溪流,起初极为细小,像个小河沟,渐渐爹汹涌澎湃,有了大江大河的声势,绕着无论一字排开的壮阔山峦,冲向六爻城头。
水性杨花,是个针对女子的形容词,而真正的水,从来都不妖娆,穷凶极恶让人心悸。
邋遢老头叹气:“这不是寻常的水,是阴煞之水,可以吸纳流淌之处的阴魂滋养壮大已身。”
城头交战这么多天,最不缺的就是阴魂,被阴煞之水席卷,瞬间沦为厉鬼,在波涛中嘶吼唳叫,城头上道行稍微低一些的修士,当即头晕目眩,苦不堪言。
邋遢老者又道:“阴煞之水不止吞噬阴魂,还会污染飞剑、符咒和法宝,轻易不可靠近。”
不靠近,怎么阻挡这些山岳的咄咄靠近?
俞襄大声命令城头修士,操控飞剑抵挡,杜小草立刻说出厉害,让自己这边的修士不要轻举妄动。
几个暴躁冒失的修士,人还未动,仙剑已经催动,一头栽进阴河里,再也催动不起。
惨痛教训在眼前,众人面面相觑。
俞襄见状,倒也不好再斥责杜小草,让众人避开阴河,专一对付五座山峦,把山削平了,威胁就小了。
威胁近在眼前,由不得众人多想,万剑齐发,汇成一条剑龙,缠绕住壮阔山峦,让山瘦了一圈。
巨石崩毁,草木摧折,山岳摇摇晃晃,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源源不绝。
一片混战中,不断有飞剑跌落山脚下河流中,消蚀了灵光,倏然沉没。
山岳幻化出人形,站在山峦之上,是一位婀娜娇俏的女子,一身霓裳,臂缠帛带,发髻高高挽起,半露胸脯呼之欲出,却让人不生半点绮思,唯有仰慕。
女子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哼唱着一首童谣,听不清具体的歌声,只觉得那歌声婉转熨帖,像极了幼年时母亲在摇篮便唱给自己听的那些。
城上城下如痴如醉。
杜小草和黑岬也诡异地陷了进去,目光迷醉难以自拔,而秦紫胤和洛风超然于外,没有被歌声迷惑。
那些来六爻城“游历”的域外俊彦,俊逸男子为首,也没有被波及。
邋遢老者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在杜小草和黑岬肩膀上各拍了一下,把他们拍醒。
两人醒来,面面相觑。
“方才——怎么回事?”
“如果我没猜错,山巅上的女子,是羽界,或者说幽冥界的地灵,大地之母,所有在羽界长大的生灵,都会自发臣服在她脚下,就像孩童迷恋自己的母亲一般。”
邋遢老头啧啧惊奇:“小小一个幽冥界,居然孕育出了地灵!既然如此,血妖当年又怎么会溃败呢?除非这地灵当时还没有开启灵智,没办法沟通,血妖被逐出幽冥界,遁入虚空之后,日子过得苦,供养不起地灵——”
他慢慢推衍,笃定是背后襄助血妖的势力,下了大本钱,把这尊地灵供了出来、
“血妖有这样的利器,你们羽族麻烦了。”
杜小草不服:“她既然是羽界的地灵,是大地之母,就不应该偏向其中一部分生灵如血妖,我们这些羽族也在这片土地上出生、长大,她就不闻不问了吗?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是大地之母,是一尊邪祟!”
杜小草一语戳破,邋遢老者笑得眉眼乱抖:“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一家之中,几个儿子,儿子们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架,老母亲只有劝着,岂能仗着母亲的名分,抡起刀子砍死其中一个儿子?
邋遢老者默念咒语,唤醒山巅上女子的神智。
过程冗长,好在成功了,女子迷茫睁开眼,不再唱歌。
歌声一停,城头上僵立的众人缓缓苏醒,惊骇之后破口大骂:
“卑鄙邪妖,你们使了什么妖术?!”
“有本事真刀真枪,别弄这些鬼蜮伎俩!”
“……”
白袍妖王见女子睁开了眼,大惊失色,却又不敢冒失,甚至不敢上前与女子搭讪,偷偷摇晃一只金铃,与某处空间的大佬通话,把这里的异变告知对方。
杜小草也趁着这个空隙,把对面山峦上女子的身份告知六爻城头上的俊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