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静止。
营帐里静得可怕。好一阵三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营帐外呼呼的风声,似一头即将苏醒的猎豹,即将冲破天际。
李兆廷沉吟片刻,低声道:“你冯绍民高风亮节,武功高强。我李兆廷就是一个书生,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嘲地笑了一声,“还真是无用。”
天香缓步走到李兆廷面前,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得李兆廷心里直打鼓,“公主。。。。你。。。。你。。。。。。”
“你觉得你这些年过得很惨,为了要活下来,才娶了天延国的公主,那你可知道这几年绍民如何过的。”那年的事天香一想起来就会心痛的无以复加。她到现在都不敢想象那三天她在刑部大牢是怎么过来的。
李兆廷心中一动,双眸眯起望着天香。
“你如果没有经历断腿之痛,就没有资格在她面前说苦。”天香的声音带了悲戚,“你也在朝为官过,刑部什么规矩你应该知道。”
李兆廷听到此处,倒吸一口冷气,满眼的不可思议。冯绍民她。。。。。她居然遭受了如此待遇。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就算她和天香有了孩子,但是她总是把冯绍民当成冯素贞。
“香儿,不用说了。”冯绍民叫住了天香,“人各有志,李驸马既然已经是天延的驸马,从此以后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刘倩。”
冯绍民拉过天香的手就往外走,独留李兆廷一个人在营帐之中。
天延对外宣布新王南荣元驾崩,六皇子南荣成登基为王。
天延与启晟签署条约,不得扰边境安宁,年年上贡,成为启晟的附属国。
冯绍民命天延将三公主灵嘉与驸马李兆廷一家,以及南荣成之子南荣彻送往启晟京都邺城,有司安排好筠馆一切事宜,妥善安置驸马、公主一家以及世子。
冯绍民负手立在山头,褪去了戎装,换上了一袭白衣,目光烁烁地望着山下的启晟的将士们。这两个月他们用自己的鲜血,自己的生命换取了启晟西南边陲至少十年的安定。血流成河,白骨累累,一将功成万骨枯,冯绍民踏着一具具尸体走到了现在。
身后突然一片温暖,天香将一件披风披在了冯绍民的肩上,“想什么呢?”
冯绍民回眸含笑,“想孩子们了。大局初定,是时候回去了。”
天香沉默半晌,“我真不知道回去该如何和刘倩说乌鸦嘴的事。实在。。。。开不了口。”
“以后在京中总是要见面的。他们三人之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我们帮不了。”
“南荣成最在乎的就是这个三公主,还有他那儿子。如今你一道旨意下去,他就算想有所图谋,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想到阿元,望了眼冯绍民讳莫如深的双眸,“你有想过阿元怎么办吗?”
冯绍民没有出声,须臾,她才缓缓开口道:“他们无旨是不能出筠馆的。再者阿元对这位皇姐没有太深的感情,所以应该无碍。”
天香微点头,“希望如此。”
冯绍民将天香往怀里拢了拢,“回家吧。”
九月二十,宣明帝冯绍民率军回京。此次出征,不仅收复前朝所丢失的霍州,郴州,更将天延十座城池收于囊中。战俘共八万人,牛马钱帛不计其数。
冯绍民皇恩浩荡,允战俘留在当地,设立宣慰使司,掌管军民事务。
十月,冯绍民率兵回京都邺城途中视察西南各地,与民同乐。
两人易容悄声离开军营,顺道前往妙州,看望冯少卿。
再回妙州,心境已经大不相同,八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比武招亲,继母惨死,父亲被抓。虽然已经那么些年,可总还是心有戚戚。
依旧还是那个冯府,如今的知府府衙已经换了地方。所以这冯府就保留了下来。
管家见冯绍民和天香二人,上前询问道:“二位是?”
冯绍民敛神,“在下与夫人是冯老先生的好友,请问冯老先生可在府中?”
“老爷此时正在佛堂礼佛。两位若不着急可先到花厅等候片刻。”
冯绍民淡笑,“那就有劳管家了。”
管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引着冯绍民和天香到花厅等侯。
下人们上了茶,冯绍民便问起了冯少卿的生活起居。
“冯老先生身子可还好?”
“老爷身子尚可。只是上了年纪,小病也是在所难免。前些时日伤了风,这几日才好一些。”
冯绍民吖了口茶,继续问道:“那老先生平日就待在府里吗?”
“老爷除了在府里,也喜欢去学堂,还有寺庙。如今是新朝了,陛下又重视教育,所以老爷总是常去学堂。”
冯绍民心中微颤,点了点头,“多谢。”
那人见冯绍民没有话要问,拿着托盘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