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秋佳节后,一晃三天过去了,楚云絜收到了王府管家罗叔的信,便即刻赶了回来。原来中秋家宴时,王妃由于过度操劳,归来后的第二天,便累倒了,后天气转凉,身体又着了风,病情就更加严重了。京师有名的医生、大夫看了不少,方子也吃了不少,只是就不见好。眼见王妃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王府一干人等也没个能拿主意的,红裳便差罗叔带信与楚云絜,让他处理好军中事宜后,赶快回来。
只是军地距离京师甚远,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三天方到。好在宰相江秉愠,听闻爱女江蘅身体愈渐日下,药石罔灵,便立即奏报上听,派遣御医,前往临安王府为王妃调理身体,喜脉诊治。
御医张景珍为王妃好卖诊断后,结合前面几位名医的诊治结果与开方问药,所料病情,大致不差。主要是因为,冷气入体,惹了寒症,身体上的病痛,喝几付驱寒发热,清热解毒的药剂,不日就能痊愈。但是,王妃身体一直不见好,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心有郁结,缠绵悱恻。所以心病还需心药来医,若想身体快速痊愈,太医建议说,“王妃应当,放宽心事,疏散郁结方可。”
自己的身体自己当然最清楚不过了,江蘅并不强求身体还能够恢复如初,只是看到老父亲挂念忧虑的神色,心中不免凄凉不舍。自幼丧母的江蘅,从小便于父亲相依为命,由于父亲身居高位,为官又极为正派,深得先帝的重视,所以公务比较繁忙,经常会忽略对江蘅的照顾。江蘅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府内雪日盛放的满园梅花,大一些时候,父亲不在身边时,她就开始学习画那些梅花,想着如果画一幅最漂亮的雪梅图送给父亲,父亲高兴了,也许便会抽出一些时间陪她了。
所以当江蘅带着自己得到老师称赞的一幅画,兴冲冲的跑到父亲跟前炫耀的时,父亲却因为忙于处理一些朝堂要务,看都没看一眼,就进了书房。江蘅记得,那天特别的冷,雪一直纷纷扬扬的下着,她看着冻得通红的手中那副被父亲忽略又遭冷雪打湿了的画作,热泪盈满了眼眶。
不过后来江蘅父亲得知了此事后,虽从未提起过,但是心中难免心疼与愧疚,对她的宠溺就更加了,而且只要一有闲暇,便会陪她一起读书作画。
看着父亲紧皱的眉头与额际几缕苍白的发,想到当初,江蘅不禁潸然泪下。不过命由天定,儿孙自有儿孙命,再怎么样,女儿的错误与选择,做父亲的也没个法只能替她担着。
楚云絜从军营回后,江蘅的父亲与他交谈了一阵,也就回了相府了。这还是自从婚后,楚云絜第一次踏入遮月阁。他绕过曲苑,走过长廊,轻轻的推开门,走进了江蘅的卧房,看着一脸病态,虚弱的的躺在床上的江蘅,楚云絜的心头五味杂陈。
望着轻合双目,沉静入睡的江蘅,他不禁温柔的抚了抚江蘅额际的碎发,见她忽然轻皱眉头,楚云絜顿时心生不忍说:“蘅儿,是本王错了,当年不该少年意气,迁怒与你,而今悔不当初。”说完,坐了一会儿,又帮她拢了拢被子,预备离开离开。
当他转身欲走时,假意熟睡的江蘅拉住了他的手,楚云絜回头,看着正吃力坐起的江蘅,便立刻扶住了她。待江蘅坐好以后,看着身旁的楚云絜,这个她儿时最好的玩伴,欲语泪已先流。
看到虚弱哭泣的江蘅,楚云絜心有不忍,轻轻的帮她拭去眼角的余泪说:“夜已深了,你又拖着病体,本王不该来的。还是快些躺下休息,免得又加重了病情。”
“蘅儿,谢王爷关怀。只是受了些寒气,身体并无大碍,王爷毋需费心挂怀,那值当哪些人大惊小怪。”她虚弱的说。
“身子虽然减轻了些,但还是要宽些心才是。”
“是,王爷。”
太长时间的冷漠相对,让两人之间多了一层尴尬与疏离,说完上面的场话后,两人都不敢在言语,彼此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此刻或许无声的沉默,更胜过千言万语的忏悔。
最后还是楚云絜小心的拍拍江蘅的手,打破了这沉默说“你也累了,还是快些躺下!不要多想,好好养着身体才是。时间也不早了,本王就先回了。”
“嗯嗯。”江蘅点头回复道。
楚云絜扶着江蘅慢慢躺下后,即便转身离开,刚踏出房门,就听到江蘅虚弱的唤他说:“云絜,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但是请收下,我最真诚的祝福。”
楚云絜听到江蘅话,心中震颤,顿住了脚,迟疑一阵,长叹一口气回复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然后便趁着清冷的月光出了遮月阁。
秋夜以尽深沉,离开遮月阁的楚云絜,边走边想着这些年来,他与江蘅、楚云町三人的爱恨纠缠,身心俱疲。本想回到房间仔细梳理梳理满腔愁绪,然而不觉抬头一看,已然走到了红菱小筑。又想着许久未见红裳了,甚是思念,便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