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惊讶万分:“嬷嬷你说什么?”她的心里,又想起玉瑾留下的那块玉佩。难道……玉瑾当真还活着?又或许,他活在世上,是除了玉瓒和她之外,其余人都知道的一个公开的秘密?安歌看着墨菊,只想将这个答案挖掘得更深一些。“嬷嬷,莫非玉瑾真的没死?”她看着局促不安的墨菊嬷嬷,眼睛一刻儿不挪开。
墨菊也是个洞察人情世故的老人,知自己说话疏忽了,稍许不安后,也就机警地掩饰:“是呀,若郑王爷还在,还能回来,岂不就好了?”安歌便更加肯定墨菊是在遮掩了。她也不打破,缓缓对墨菊道:“若他不在人世,想总能找到尸骨。若他还在人世,总有一天,会过来寻我的。”安歌将这话说完,才缓步出了熹乐宫。墨菊怔了一怔,默默地看着安歌越走越远。
话说这一月之内,灵雨和碧蟾果然一唱一和,将戏演得极为逼真。姚璟精明一世,到底还是被女儿糊弄了。这一日,姚璟来到别院,看着灵雨正在房中安静地看书,就对她道:“你果然这样,为父也就不操心了。”
灵雨见了,就假意道:“女儿知道错了,因此心里也后悔得紧。想时光若能重来,女儿说死也不会进宫。”她站了起来,对着姚璟,赌咒发誓了一番。
姚璟也就叹了叹,正色道:“事到如今,你也不必这样想。岂不闻,孔子说的那句‘朝闻道夕可死也’。你知道改,总还来得及。”
灵雨默了一默,就道:“爹爹教诲的是。女儿从前,当真是走火入魔了,所幸,迷途还是知返了。”姚璟就道:“好在皇后最终安然无恙地醒来了,帝后又与从前一样和睦。”碧蟾忍不住在旁插嘴:“老爷,如此说来,难道皇上竟是再不纳妃嫔了么?”姚璟就对碧蟾喝斥:“这不是你该问之事。”他又对女儿道:“总之,此事已经过去。这些时日,为父还要出远门一趟,待回来时,为父一定与你起个新名,为你另择佳婿。”
灵雨听了父亲这话,心里就觉几分凄凉。在她眼中,这天下的男人,除了一个玉瓒,她都视之粪土。纵然这世间还有好男子,可惜她已没有心力再去爱了。但为了使父亲安心,自己好寻机会出门,灵雨还是低眉顺眼道:“女儿听父亲的教诲。”
姚璟心里就安心不少,又对她道:“你的嫡母,早就去世多年。为不负她,此生我也不另娶。我这膝下,也就一个你。总是你好了,为父才能真真正正地安逸呢。”
灵雨心里更觉酸楚。“爹爹,你安心出门去吧。不然,那些与你约好的老友,可是会惦记的。女儿已渐渐缓了过来,以后,就当从前的是一场梦。”
“有你这话,也就够了。你这里若缺什么,只管叫碧蟾拿了银票去钱庄取银子,为父虽不擅长买田置地,但为官过年,还是积累下一笔银子。之所以如此,就是担心你后日不接。不想,果然应了。”
姚璟说着,又嘱咐了好些话,方才离开别院。灵雨见父亲已走,便支使碧蟾赶紧拿了银票去钱庄。一时,碧蟾卷着个包袱,忙忙地回来了。灵雨就道:“明日咱们就动身,一直往西走就是。”碧蟾就道:“小姐,咱们到底是女眷,这一路上免不了遇到男人。莫如,还是化装成男人比较好。”“你这话我还爱听。我须再嘱咐你一句,这既上了路,就只能一路走到底,没有什么回头果子吃。总是要见到玉珺,将他杀了才甘心!”
碧蟾就蹙眉道:“奴婢愿意随小姐吃苦。可万一……咱们没有将韩王杀死,自己反而被抓住了呢?”灵雨就恨恨道:“到时,我自有办法。”“那小姐可不可以现在就告诉奴婢?”灵雨就深深地睥睨了一眼碧蟾:“这个么,我先不告诉你。好了,你且去准备两套男装来。”想着此时的安歌,正在宫里和玉瓒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想自己在他们的眼中,从始至终就是一个笑话……灵雨便又咬紧唇,将手捏紧。
从永夜都城出发前往西部边界,不长不短,也需一月时间。这一日,碧蟾气喘吁吁地跟在灵雨的身后,唉声道:“小姐,咱们不如歇一歇吧……”碧蟾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凳上,将包袱解开,吃起点心来。碧蟾边吃边问:“之前您从来也未出过远门,怎么竟一点儿也不累呢?”灵雨就阴沉着脸,看了看远处,方回头对她一字一句道:“我要报仇,我要杀人,当然不觉得累!”
碧蟾看着小姐阴鸷的面容,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恐惧,不敢再说什么了。二人是化作男装而行,这半途之中,也未遇到什么阻拦。灵雨携了碧蟾来到江边,看着江面上一个摇着橹的渔夫,就唤他过来,捎她们过江。灵雨知道,待过了水的那一头,就到了玉珺驻扎的七龙沟。
那渔夫也就将橹划得快一些,疾驰江面而来。碧蟾见了,心里更是胆怯,对灵雨道:“小姐,我怕……”灵雨就道:“我也怕水。但我告诉过你,这既然跟了我,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碧蟾看着滚滚的江水,就抖抖道:“可是……”